澧县五中晃过一年,没有读书的感 觉,与回小学复课闹革命相差无几 “叮叮叮……!” 严冬的夜晚,学校急促的铃声把师生们从被窝里拉进操场,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上梦溪街上游行,反复高呼:“热烈欢呼伟大领袖最新指示的发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刚从红色电波里传来我们学校——澧县五中。 我来到这所中学一花又快一年了。 一九六八年春节前夕,我第二次收到了初中录取通知书——澧县五中。 县五中设在梦溪镇对河彭家公社境内,按地属,我们公社的同学都录取在那里。此时已取消考试制度,经大队、公社和学校推荐的。同班的还有我们大队刘传元同学,他是四生产队的。 去五中没有班车,三十多里山丘小路。开学那天,两位父亲送我们,天阴沉沉的,霏霏细雨,感觉兆头就不大好。我不小心在途中被狗咬伤腿肚子。后来听说父亲当天下午回家途中头疼病发作,并摔到在田埂下,一身泥水一身病,我至今愧疚不已。 校园在涔河南岸五百米处,往南去县城约十五公里。校园被一条人工河紧紧护卫着。园西北是一幢青砖青瓦楼房,上下各三间教室,接着是食堂,东南是一幢红砖红瓦楼房,上下各两间教室,紧接着是一幢学生宿舍。还有四幢平房。西边的运动场不大,连沙石跑道也没有。在校园与大堤之间就是几十亩学农基地了。 我最初在32班,一个月又调整到30班。 虽然此时距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发表已一年多时间了,但还是没有落实他老人家的指示,没有学工、稍有学农。与其说学文还不如说学政治。文化课没有课本,似乎也没有教学计划,有课表但不一定按它授课。语文、政治课无非是与文化大革命相关的社论、中央文件和毛主席诗词及其语录。物理、化学、英语、历史、地理课好象没有开设。 这一年和去年一样,正处在“文化大革命”的前期,也是“全面内战”、“文攻武卫”的非常时期。学校高年级的造反派头头顾、叶、邓闹的得很凶。他们冲进县监狱将已服刑的罗天赐老师抢出来。组织师生们夹道三里,燃放鞭炮欢迎,呼唤口号,在镇剧院开庆祝大会。但时隔不久的一天夜晚,学校里突然又召开批斗大会,公安人员又将罗老师五花大绑抓回监狱去了,造反派却逃之夭夭。罗究竟犯何罪,因何两进监狱,最后结果如何,我无缘得知。 还有一次,在学校礼堂召开批斗会,全体师生参加,标语满校飞,口号震天响。造反派残酷揪斗县委赵全志书记一行八人,挂黑牌子,罚站,拳脚相加,长时间弯腰九十度,最后捆绑游街。其中最残忍的是叶某。文化大革命后,这几位造反派头头都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在教导处汤道金老师的组织和指导下,我和三、四个同学经常晚上围在半旧的半导体收音机边,收听、整理、刻印红色电波里的重大新闻——公报、社论、毛主席最新指示等。 凡遇重大新闻全校师生都连夜上街游行。 放暑假时,我迟走两天,获益不少。在高年级宿舍里意外拾到一套破了皮的《水浒传》,第一次知道了梁山好汉,第一次晓得了官逼民反。学校图书馆从前年起就已经关闭。读起《水浒传》真比暑天里吃冰激凌还舒心可口。 无独有偶,好事成双,去校园闲逛时,在荒坪里意外捡到十多斤废铁,去街上供销社废品收购部卖了一块多钱。我为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笔财富而欣喜若狂;也为拾金归己惭愧了许多年。其实,寒假我离校时,我的一床旧被絮和一把锄头被他人顺手牵羊拿走,受了母亲几年的数落。今天想起来,也许是报应吧! 谁知到了年底,突然传来消息,县办初中一律下放,各公社自办初中,学生一律回本公社读初中,县五中下放成梦溪中学。我们中武公社的学生已经没资格在这里继续学习了。离开仅仅是两个学期的澧县五中,怏怏地回到家里,无言面对父母和乡亲!小学毕业两年半了,学习了什么?脑子里一贫如洗,虚度年华呀! 我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