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抹去的阴影
陈大雅
一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名言,道破了多少人在特定环境特定时刻的思乡思亲之情。而我的思乡思亲之情,往往与国仇家恨交织一起,不管是不是“佳节”,都特别沉重,一语难以道破,成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躲飞机
现在,我见到天上的飞机,往往想起72年前,1943年5月初的一天,一架飞机在汉寿县厂窖汀浃洲小学上空盘旋(厂窖当时是一个小镇,是汉寿县作新乡乡公所所在地,1955年划归南县),轰鸣声震耳欲聋。我和同学都好奇地在学校操坪上张望。这时,在同学中间的刘老师却紧张地说:“今天不上课了,都快回去!”我和同学都挤进教室,乒乒乓乓地收拾砚台、笔、墨、书本等放进书包,又挤出教室,各自往回家的路上奔跑。
这所小学与厂窖镇同在一条由北向南的河边,堤外是藕池中支河,堤内是田地,同学们的家大多在学校附近的河堤边。我和同班的堂弟陈大为往学校以北的堤上跑,那飞机象跟着我俩追,大堤两边的树枝吹得大摇大摆,树叶吹得纷纷飞舞。还看见堤内的青菜被炸弹炸倒。我俩就往堤外的树林里跑,又看见河水炸得起飞。我俩又往堤上跑。不过半里路程,我俩上堤下堤几次,一口气跑到了堤内紧靠大堤的家。家里空无一人,正在着急时,听到婶娘(大为的妈妈)在偏层后面轻声喊:“到这里来。”我俩到偏屋后面,见到奶奶、妈妈、婶娘都坐在人把高的苎麻地里,身上都披上了棉被,防备飞机轰炸。
打这以后的两、三天内,我们都没有上学,只见河堤上和大河里,从北向南逃难的人和船越来越多。我多次问堤上的难民:“日本佬到了哪里?”没有谁回答。
突然,我看见一架飞机正在丢炸弹,大家慌忙躲开,但没听到爆炸声,原来是丢的一叠叠写了什么的白纸,有人捡起来交给了保长,在场的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总感觉到会出什么事。
这天,是5月8日,就是日军制造“厂窖惨案”的前一天,父亲陈岳霖把奶奶、妈妈、婶娘、两个堂弟和我(当时还有一个亲哥哥陈大任在汉寿县城参加中学生蓝球赛)送到河边的小木船上,让我们暂时躲在离厂窖几十公里的汉寿县鸭子港亲戚家,他说他留下来看屋。我们的船从汀浃洲顺流而下,刚到厂窖对岸的河边,一艘架有机枪的日军汽划子,把逃难的船拦住,半里多宽的河道,一下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木船,空中有飞机轰炸,有的船炸掉了一大截,有的炸沉了。船上的人都往河堤上爬。河中间不能靠岸的船民就是踩着能靠岸的船爬上堤。我们也就在厂窖对岸的河滩小垸堤内躲了一下,又上船靠河边南行,也许是船小,加上不能靠岸的大船遮挡,没有引起日军汽划子的注意,一直走出河口,经过布满水雷的湖面,(不知谁布的水雷,有人说是国军布的)又进入一条小河,到达鸭子港的亲戚家。
不几天,有人从厂窖来,说父亲被日军枪打了,顿时大人们哭声不止,我忍痛含泪,守在母亲身边。
不久,听说日军离开了了厂窖,母亲立即带着我、哥哥步行回家。此时此刻的厂窖,到处是刺眼的新坟,有的坟埋了几人、几十人、上百人的尸体,有的坟还有裸露的尸骨,饿狗含着尸骨到处乱窜,骨头里的白腺拖得老长老长。母亲决定重葬父亲,帮忙的人把一丘田角边的一堆新土掀开,见到父亲的尸体浸泡在发黑的水中,面貌模糊,大家把尸体托起,放进棺材,葬在一个新土坑里。我们兄弟一直跪在坟前,母亲在坟前哭泣。
此时此刻的厂窖人,个个失魂落魄,有气无力。一些亲眼看到那些遭屠杀的、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些身受重伤的幸存者,成天总是感到无数冤魂就在身边,时有冤魂大吵打闹的传说。不久发生了“赶阴兵”等的荒唐事。
“赶阴兵”
厂窖是个湖区农村小集镇,座落在大部属汉寿、小部属南县的汉太垸(1955年全部划归南县,又称厂窖垸)。垸北与武圣宫田土相连,西南是淞澧洪道和洞庭湖,东是藕池河的中支河,西、南、东三面临水,总面积不过50平方公里。
1943年5月9日-11日,日军在厂窖制造了“厂窖惨案”。
凡是见到厂窖悲惨情景的人,欲哭无泪,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人,成天迷迷糊糊,不知自己是在阳世还是在阴间。
这时,有关被害者阴魂闹事的传说很多。大多是阴魂要讨替身的话题。就是阴魂要活着的人替他去死,让他转 世还阳,起死回生。
汀浃洲西边七、八里远的戴家,不知是我家的什么亲戚。戴家有位老人,我们兄弟都喊他戴爷爷。他家门前的禾场上杀了120多人,横七竖八的尸体,无人埋葬。听说一到晚上,就有死者的阴魂在他家拍桌子,打椅子,闹得很凶。戴爷爷是戴家的幸存者,有气无力,虽生犹死。阴魂再怎么闹,他也不怕,但想到死鬼入土为安,就对这些阴魂说:“莫闹了。我帮你们收尸。”他花了很大力气,就近草草收尸以后,阴魂果然闹得少此了。
这样的事,都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弄得阴云不散,凄风时起,人们惶恐不安。
有一个晚上,乌风黑浪,伸手不见五指,家里人正准备入睡,突然听到上游有人喊“赶阴兵啦—啊—嗬”“啦”字音拖得很长,“啊”字音又长又高。喊声越来越近,还伴有猛击锣鼓和其他器物的声音。我家和邻居的男女老少,闻声出门观看,看见上游还有许多人家门前用柴草烧的一堆堆大火。
过去,人们担心“天狗”吃掉月亮,在“天狗吃月”(即月蚀)时,也打响器,烧堆火,也发出“天狗吃月”的吆喝声,意在相互通报“天狗吃月”的信息,群起而驱赶“天狗”,救出月亮。这次打响器,烧堆火,吆喝的是“赶阴兵”,与赶“天狗“完全不同。大家面对如此情景,开始不知所措,但很快心领神会,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照样吆喝,照样打响器,烧堆火。
我家没有成年男子,奶奶、母亲、婶娘的嗓音早已 嘶哑,不能吆喝,我们兄弟俩和两个堂弟,从不信鬼也,也只好按照老人的吩咐,拉开嗓门反复喊“赶 阴 兵 啦—啊—嗬!”我家没有锣鼓,就敲脸盆、瓮缸盖等金属器物。
我家和附近几户这样一闹,下游的人家也接着闹,不知这一夜闹到哪里为止。这一夜,家家户户的成年人都无睡意,都不言语,眼睁睁地看着火光在夜幕中颤抖,听着喊声在夜幕中远去,感到整个世界在夜幕中消失。
第二天,听人说,这次“赶阴兵”的吆喝声是从上游的游港传来的。游港有人看见被日军杀害的中国同胞的阴魂,成群结队,形似”阴兵”。这些“阴兵”沿河堤往下游走,其中还有骑马的,有人听到了马铃声。他们还说:“阴兵停留在哪里,就会在哪里找替生,哪里就会发生人瘟。”人们害怕“阴兵”找替生,不得不吆喝“赶阴兵”。游港的人这么一吆喝,阴兵就过河,过河后仍然沿河堤往下走,很快来到了汀浃洲,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硬象有那么回事。
从此,每逢 乌风黑浪的夜晚,就有人吆喝“赶阴兵,”我家老小也不得不跟着赶。每次赶“阴兵,都笼罩着日军大屠杀时的慌乱、悲惨、恐怖气氛。解放后我离开了厂窖,“赶阴兵”的活动,不知闹了多久。但厂窖健在的老人,怎么也忘不了这种事。
现在看来,“赶阴兵”确是荒唐之举。但在当时的特殊悲惨、恐怖的气氛中,实难避免。我们兄弟虽小,但都念了几年书,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 “赶阴兵”是一 种信鬼神的迷信活动 。同时,我们也理解大人“赶阴兵”的心情,不想违背大人的意愿,没有阻止“赶阴兵”,还参加了 “赶阴兵”。
“赶阴兵”一词是谁发明的,不得而知,也无需考证。应该知道的是,“阴兵”从何而来的?“厂窖惨案”发生前,没有“赶阴兵”的事。很明显,“阴兵”在“厂窖惨案”发生后才出现,是日军杀害的中国同胞的冤魂。众多活生生的无辜的同胞,转眼间被杀害,太冤太惨,给人们的印象太深,总感到死者的形象就在眼前,死者的冤魂就在身边,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死者在躁,冤魂在闹,人们把心目中众多浮躁的冤魂,称为乱闯的“阴兵”,就不足为怪了。
既然“阴兵”是同胞的冤魂,为何开赶?为何一人开赶,人人附和?简言之,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从众心理所致。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冤有头,债有主,死难同胞的冤账,应该找日本侵略者清算,不能算在活着的同胞头上。对同胞的冤魂,大家当然同情。特别是外地同胞的冤魂,成了流落在本地的孤魂野鬼,大家无不特别怜悯、关注。但是,同情也好,怜悯、关注也好,都只能体现在生者为死者收尸、转坟、扫墓等活动 中,不能让冤魂乱找“替生”,造成新的大灾大难,不能再看到大批活着的同胞又无辜死去。因此,对“阴兵”不得不赶。但是,有许多人在“赶阴兵”的同时,也焚香烧纸,这既是“赶阴兵”,也是送“阴兵”,也是安慰“阴兵”。至于要把“阴兵”赶到哪里处恐怕谁也没有认真想过,谁也想不清楚。由此可见,“阴兵”是日军大屠杀留在人们心里的一各可怕的阴影,是日军大屠杀给予人们的一种难以愈合的精神创伤,是人们赶不走的心病,解不开的死结。“赶阴兵”的吆喝,是人们在恐怖的深渊中求生的呐喊。
“问无常”
在鸭子港亲戚家,听说父亲被日军枪杀了,全家人都很悲痛。这时不过36岁的母亲,一下老了许多。
日军一走,我们全家人回到了汀浃洲,用棺材重葬父亲时,我随家人和重葬父亲的亲友,向西走三里多路来到了一片坟地。这里有我爷爷的坟墓。父亲在离爷爷坟墓不远处被害,有人把父亲草草埋在这片坟地的西头田角边。亲友们在父亲老坟头十米处挖了一个土坑,作为父亲的新坟。我们兄弟几人跪在父亲新老坟之间,满耳是亲人的哭声,满眼是亲友忙碌的身影。父亲的老坟没有坟头,只有一滩高低不平的散土,掀开散土,尸体就浸泡在渍水里,父亲的面容模糊,难以辩认。亲友们把水淋淋的尸体慢慢放进棺材,葬入新坟。
重葬父亲后,母亲带我到汉寿县沅南大垸横猪岭的舅舅家小住。一天,听说离舅舅家不远处,一个妇女有“无常”附体。“无常”是人们常说的勾魂的鬼,知道阴间的事。有人劝母亲去问问“无常”,看父亲在阴间怎么样。从不信鬼神的母亲,带着我,坐舅舅家的小船,在舅舅屋后的湖面上向东北方向行驶。靠岸后,进了湖边的一户农家,家里香火味很浓。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坐在香案后草垫上。母亲坐在那妇女的斜对面,向那妇女说了些什么,我未听清。只见那妇女面对香火,双手放在大腿上,双眼似睁似闭,嘴唇微动。突然,她双手前后挥舞,用“无常”的口气说起话来。母亲泪流满面,话也说不出,坐也坐不稳,没等母亲问几句话,划船的人(是谁,我忘记了)和我就扶母亲上船回舅舅家。“无常”说了什么,母亲一直未说,也许她没有听清,没有听懂,我也一直未问,生怕引起母亲悲痛。
“厂窖惨案”发生前,听说民间有“问无常”的事,但我未见过,也未听母亲问过什么“无常”。母亲这次“问无常”,确是反常,这种反常,同“赶阴兵”一样,都是日军大屠杀留下来的可怕的阴影造成的。
问“无常”后母亲回到汀浃洲老家,一直抚养我们兄弟俩,未再婚,也未提父亲的事。仍然象过去一样,对“问无常”之类的迷信活动不沾边。1949年解放后,有些人对子女离家参加革命工作,心存疑虑,甚至“拉后腿”。母亲却不然,总是支持哥哥和我参加革命工作。1980年,母亲病逝之际,头脑还很清醒。我问母亲有什么样话要讲,她还象往常一样的说:“只要年好,我还讲么得。”(“年”,方言,是“你们”的意思,指哥哥和我的两家人)。
母亲虽然是弱不禁风的小脚女人,虽然是文墨不多的农村妇女,但她像厂窖许多母亲一样,承受了亲人突然被日军杀害的沉重打击,担当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并较早地支持我们兄弟俩参加革命工作,够坚强了。这是她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和对家人热爱的集中体现。
阴影加魔影
1969年,我在常德工作,多次调查过日军1941年11月4日在常德投放鼠疫细菌和1943年11月围攻常德城的问题,了解到先后有1万多人死于鼠疫,80000多军民死于战火。心目中又多了许多与“厂窖惨案”不同的惨景,时有武装封锁疫区、鼠疫隔离医院、鼠疫死者尸体解剖、鼠疫死者焚尸炉、鼠疫死者公墓和在激烈战火中常德城毁人亡等心惊肉跳的场面在眼前出现。
退休后,我一直注意查阅“厂窖惨案”的史料,陪同日本友人悼念过“厂窖惨案”的死难者;发表过日军制造常德鼠疫惨案的文章。我感激日本友人帮中国鼠疫受害者打官司,陪同他们走访过常德城区和其他疫区,写过打官司的论文,为给官司打气。但是总觉得做得很不够,愧对死难同胞,愧对悠悠岁月。
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象厂窖这样的大惨案(仅次于南京大屠杀)外地知道的人不多,本地了解的人也不多?为什么一提起这些惨案,就有人认为与自己无关,懒得听下去?为什么细菌战案的官司打了十多年,还不知要打多久?打官司的一些原告代表,早已经风烛残年,还能打几场官司?以后还有人打下去吗?“赶阴兵”、谈鼠色变、城毁人亡等恐怖事件,是否再次出现?死难同胞的血会不会白流?能不能避免亡国灭种的灾难?前人的国仇家恨是带进棺材,还是向后人遗交?怎么遗交?能不能做到没有新的国仇家恨?
一连串的问号,常常困扰自己,这是不是杞人忧天?不见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凡事都得防范风险。当前形势再好,也要有防患意识,居安思危。饱受外侮的中国人,决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痛,决不能见了棺材空落泪。我早有耳闻,日本亡我之心不死的人为数不少,他们与国际反华势力配合默契,或耍恶人先告状的花招,散布“中国威胁论”;或策划分裂中国,毁灭中国。对此,日本友人很清楚,他们说他们揭露日军侵华罪行,帮中国受害者打官司,就是为了打击日本军国主义势力,防止中日再战,不是出卖日本,而是保护日本人民。在这一点上,我们与他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揭露日军侵华罪行,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不是要在日本也制造什么惨案,同样是防止日本走军国主义的老路,做到中日世代友好。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对,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也不对。现在,有些善良的中国人,总认为日本人那么彬彬有礼,怎么看也不象要再战的狂人,甚至对日军当年的暴行都不可理解。这主要是没看到日本军国主义阴魂不散,不知军国主义为何物,从心底深处放松了警惕。如果这些人愿意回顾一点点往事,听一听当年的真实故事,对军国主义的危害也许有所领悟。
当年,日本有位新婚女子,自杀在新婚期,她的遣言是叫新婚的丈夫到中国大打“圣战”,不要有牵挂妻子的后顾之忧。这女子一下成了日本妇女的骄骄者,新闻媒体大加赞扬。她的丈夫,也因此成了日本的名人,有成群结队的人送他到中国投入“圣战”,使他又成了制造平顶山大惨案的名人。
当年,日本军部首批秘密征招的200多名随军慰安妇,大多数是学生、职员、职工、不少是处女,他们自愿以肉体服务“圣战”的“皇军”,并为此深感荣幸。男子成了“圣战”的机器,女子成了机器的机器。
当年,日本有些学者,被迫到中国打仗,长官先叫他们试杀几个中国人,他们壮起胆子杀了几个以后,就把乱杀无辜不当一回事了。
当年,不知有多少中国人被关在日军细菌试验室,有大批日军“救死扶伤”的专家,先在他们身上分别注射各种细菌,观察他们难过的样子,然后取他们的血液和内脏搞化验,培殖搞细菌战的巨毒菌种,直到活活把他们整死,丢进焚尸炉。有的还有一口气,但没有试验价值了,也被丢进焚尸炉。
如此等等,理解为好,不理解也好,都是千实万确的实事,都是军国主义驱使彬彬有礼的日本人干出来的实事,足以证明军国主义是不可思议的大怪物。当年正是这个大怪物,把彬彬有礼的日本人变成了吃人的恶魔,把美丽的日本变成了制造人间地狱的大本营,危害了中国和东南亚各国,也危害了日本人民。
今天,不顾热爱和平的日本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反对,日本 靖国神社仍然供奉着当年主要战犯的灵位,常有头面人物带头参拜。这既是军国主义势力作怪,又是为军国主义势力的扩张鸣锣开道。如果我们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朝一日,历史的悲剧又将重演,建设得再好的家园又将毁于一旦,谁还可静对明月“倍思亲”?谁知是否有“亲”可“思”?
这是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是的话,我就谢天谢地。因为我比谁都不想当年的横祸再次临头。然而,主观愿望能不能代替客观事实?恐怕人人都是在各自的岗位上,从最坏处着想,朝最好处努力,防范“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这样的突发事件,才是最佳的选择,才能让血染的红旗高高飘扬、永远飘扬,才能问心无愧地面对千千万万死难的同胞,才能安度年年岁岁的每个佳节。
(作者为市党史办原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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