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 晴 每年正月初三,都有年轻的朋友来家团聚,说是给我“拜年”,十多年了,已成惯例。今天是初三,我虽病倒了,也不便改期。 来得最早的是陈章文两口子。陈是我在文化馆工作时的同事,后来去了常德办鼓校,搞得很红火,仍然不忘老同事,年年都来。陈也是热心人,见我得了病,便用电话呼三唤四,连那些出外走亲戚的人也召唤来了。 往年的这天,我是家里的主厨,虽说手艺平平,总要弄几个有特色的菜让大家畅饮几杯,然后转到麻将桌上玩个痛快。 上酒桌是件很有趣的事。这些人尽管比我年轻,酒力不一定比我大,醉倒者不乏其人。记得十多年前王××现在的爱人第一次进我家,她心疼丈夫,给王挡驾,凡敬王的酒,她都代替喝了,最后烂醉如泥。还有王××有一年醉倒在我的床上,床亭也压垮了。酒桌上轮番上演着新节目。也算新年一乐。 这是往事。眼下失去了当年的雄风,只能右手端着酒杯,做做样子。麻将桌也不能上了,我的左手失去了知觉,五个手指既不能伸也不能缩,麻木得连一张纸也拿不起来,岂能奈何得麻将子!只能枯坐一边观阵。 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世上两件事不可骄傲,一是子女,二是身体。不幸言中自己。 2月6日 晴 短短的一天多时间,医院做过多项检查,查来查去,病灶还是不太清晰,怀疑脑梗阻,但CT检查没有明显症状。当然也不能怪医生,谁教我第二天就出院嘞。 从我的症状来看,确也像脑梗阻。据家人说,我的嘴是歪的,说话不很清晰,左手左脚麻木,左手指无知觉,丁点东西都无法拿动,洗脸毛巾都要别人拧好给我,用右手洗脚,衣服也要家人协助穿上。第一天吃饭靠喂,这几天也只能一只手用汤匙挑着吃;左脚处于瘫痪状态,从发病的时候我就穿的棉拖鞋,眼看着鞋子在底下,左脚却不听使唤,半天穿不进去。走路无力,靠人搀扶。我想这就是偏瘫吧,病魔开始考验我了。我想起了几年前在长沙买的一根铜制手杖,现在可派上用场了,我要家人找了出来,但他们依然不要我使用手杖,他们欣然充当手杖。 这几天,“病来如山倒”这个词儿反复涌出,这大概是无数人的体验吧,不幸的是,我也是为伍者之一。 2月8日 晴 病倒以前,我不知老矣,似乎都不亚于比我年轻的人。这一跤不仅摔出我的病,还教训了我,再不能充小伙了,“老弱病残”已集我一身了。 最先“残”了一颗牙齿,上排的左边第三颗。已经摔松了,只剩一点残根连着,吃东西不小心碰上了,很痛。今天晚上残根也断了,我取了出来看了很久,如果从我长牙算起的话,它在我的嘴里已是60多年,跟着我喝了沅水喝澧水,南征北战,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伙伴,就这样先我而去了,免不了有点辛酸。也好,免得往后还在火葬场火烤一次。去吧,我的牙齿。 碰掉牙齿的这一跤,摔得不轻,庆幸的是,我的血压不高,血管竟安然无恙,否则后果是难堪的,有多少人就这样摔下去再不起来了。我还能醒来,还能站起来,应该值得庆幸,于此想来损失了一颗牙齿,丢了一个小小的零件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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