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鱼 （下）

桃源老光

        湖南乃 是鱼米之乡，湘人尤爱食鱼。鱼是湖南人餐桌上须臾不可或缺的一门大众菜肴。
      世人皆知晓湖南人好吃，尤讲究“鱼要吃跳，鸡要吃叫”。个中意思很明白，说的是趁热打铁吃活蹦乱跳的新鲜货色，尤其食鱼，要的就是鱼儿活蹦乱跳的新鲜劲头。
      ‘煮妇’们将鱼买哈回来，进厨房赶忙架起锅烧燃火，搭鱼儿新鲜或煎或闷或熬做得好好，等到中午或是晚上，全家人团聚一块，共同享受这一道美味大餐。
      老辈们说：吃鱼之诀窍，莫过于“鱼不过午”。不管什么样的鱼，放过中午再去烹它，便失去其鲜味。如果天气炎热，可能等不得午时过罢，鱼儿便有了一股子的气味！即便是勉强做成菜肴，吃在嘴中，那个味道也是令人沮丧，失掉兴趣。
      三湘大地做鱼的法儿，可谓五花八门，各具特色，不能一一尽述。借此一角，说说我曾见过的一种尤其别致的做鱼法儿。
      这种做法，别致在现捞现做现吃。即把鱼儿从水中捞哈起来，跟即下锅，从鱼儿出水到入口，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十来分钟。
      因为新鲜得活蹦乱跳，吃在嘴中，尤显得特别的爽，特别的酷。以至于我的大弟弟吃过这鱼后，一直念念不忘，记挂于心。事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每次回到桃源，都要老话重提，念及此事。
      老弟说，在外几十年，足迹踏遍神洲各地，可无论走到哪，每回均点了当地有名的鱼肴，可都寻不着当年现捞现吃的那一种可口滋味。由此可见，这一餐鱼肴于老弟头脑中所留下的深刻印记，的确是好得不得了了哦！
      忆及起来，这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一桩。
      那一年，母亲尚安在，大弟弟从株洲回来看望老母。
      闲暇之余，几弟兄扯起儿时记忆，老弟念及起当年，说是很想回到小镇上看看，走走。因为小镇是我们几弟兄降生的地处，也是我们泼血水的地方。我们在小镇上长大成人，童年时代留下的记忆尤多。小镇于我们兄弟心中，始终怀有那么一丝丝的牵挂与留恋。
      择了个晴朗日子，俩弟兄起了个大早，过河趁渡，特意去小镇上逛逛。
      大清早，从渡口过河。船快拢岸发现内兄的捕渔船，停靠在码头的木排边上，我等隔老远便打上招呼。
      内兄俩口子忙碌了大半夜，才刚收罢鱼网，正吃早饭。见我们到来，忙不迭邀请我们去船上吃饭。
      舅哥一见老弟跟随我身后，觉得他是个初来乍到的客人，忙提了花篮要去街上割肉打酒。
      一见舅哥如此客气，俩兄弟爬出船舱拔腿便要走人。
      俺说：都是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讲两口话！你们吃得的饭食，俺俩个也就吃得，不必把俺们当成个客招待，何必兴师动众，更不必花那些冤枉钱。依我之见嘛，您这船舱里头还有鱼啵？若有，就抓它几条出来！有新鲜鱼作伴下酒，兄弟伙们便心满意足了！哥嫂俩口子也心知肚明，俺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吃鱼嘛！
      舅母娘倒是极大方，见俺不客气说要吃鱼，连忙一把掀开身旁的盖板。舱板才刚揭开，便听到船舱内哗啦啦抖得水直响。俺把个脑壳伸哈过去朝里边探头一望呀：啊呵呦呦！浅浅的一层水中，挤得满满咚咚，尽是清一色的“鸡瞎”鱼儿。
      偌大的沅江河内，“鸡瞎”算不得上色鱼种，却也是终年四季喝清水，飚岩滩，吃着河下螺丝和小鱼小虾喂大的。千里长的一条大河，上到贵州溪涧的乱石滩头，下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洞庭湖内，各色各样的鱼儿纵横捭阖。从春夏直到秋冬，这些鱼儿终年四季在大河内不停歇地遨游，风来浪去，早已将一身的肉磨炼得紧巴巴。这“鸡瞎”味道倒是挺好的也不错，可惜的就是身上的哈剌（细剌）多了些，吃的时候有点点淘神费力，一不小心或是馋涎欲滴，狼吞虎咽，便会卡着喉咙。
      内兄和嫂子的一餐早饭，原本吃得一好二好，却被俺与老弟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横插一杠，搅得是半饥半饱。一见俺哥俩正儿八经坐哈下来，明白俺是怪酒不怪菜的货色，真心实意要端碗的直人一筒。于是乎，嫂子往炉锅灶（船上地方狭窄，又还得防止火烛，便将煮饭用的铸铁鼎锅用钳子剪一个缺口，当作活动的灶具）内，塞进些柴火，又将炉火重新给发燃起。
      紧接着，顺手从船舱内摸了条大个儿的“鸡瞎”于手中。换手抄起菜刀，将鱼头几拍，几拍，直拍得那鱼不再动弹，随后，抓住刀刃顺势地往前这么一推，便把两边的鳞片，刮了个精光，跟着，握刀的手儿往外那么地一偏，“滋”的一声，鱼肚皮全给划开。手中的刀尖儿朝着鱼肚皮又这么地一拐，再往外这么地一别，鱼肚内的肠子肚货，便给剔个一干二净。
      嫂子倚着船舱靠着，借着坐姿，提起那鱼，顺手在河水中摆了几摆，随后一把提起，搁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咚，咚，咚几下，把“鸡瞎”鱼儿剁成了筒筒。再用刀一把收了，径往锅儿里头哐哈进去。
      锅里头原本剩下来一点点的汤汁儿，这会儿，灶膛内的柴火呼拉拉着起来。火势燃起，锅里头剩下的那一点汤汁汁，跟着也就吱吱嘎嘎地沸腾起来。鱼在锅中煮着，嫂子一边剁鱼，一边腾手用锅铲把那煮沸了的鱼块打个翻转。等到灶内的那阵子柴火燃过，舅兄递过来多半碗米酒。俺几个就着这锅里的一门独菜——“鸡瞎”鱼儿，边喝边扯起懒谈白话。
      俺喜欢吃鱼，品尝过用各种法儿烹调出的鱼肴。无论煎的，焙的，煮的，蒸的，闷的，还有那油炸的，等等等等……也算是不少。像这样子的煮鱼法儿，倒是头一回见着。
      正纳闷：这鱼不晓得好吃不好吃呵？忍不住伸出筷儿头，试探性地夹上一点，径往嘴巴里面一塞。
      常言道得好哇：人嘴就是座分金炉哦！
      大弟也是个喜欢吃鱼的，跟着夹上一砣送入嘴中，嚼了几口，禁不住连声赞叹：“这鱼真好吃！真好吃！味道不错！从来没吃过这样子好吃的新鲜鱼啊！”
     其实者呢，大弟不知道，这锅里头的鱼，并不算是上等的货色，若是遇到上色的鳜鱼，肥古砣，或是灵醒的黄古鱼儿，那一种味道简直会好上了天！
     多少年过去，大弟依然念念不忘这一餐鱼肴，好几次旧话重提，向我打听：当年吃的那个鱼，里面是不是放了些特别的佐料，要不然，怎能有那样子的好味道哩，真是鲜甜得无比！
     我告诉他，那天嫂子弄鱼，你坐在一旁，也是亲眼得见，且又是当着你的面，除了放些油盐，再无其它。若说是味道好嘛，还有什么其它窍门，无非这鱼是活蹦乱跳的新鲜货。除此而外，岂有他哉！
     由此可见，湖南人讲究“鱼吃跳，鸡吃叫”，乃是很有道理的真谛。

于乾松

生动，有趣

吉祥

   讲究“鱼吃跳，鸡吃叫”，乃是很有道理的真谛。

付蝶

嘿嘿，爱吃鱼的人都聪明！

桃源老光

付蝶 发表于 2015-5-25 15:01
嘿嘿，爱吃鱼的人都聪明！

呵呵！“爱吃鱼的人都聪明”有点偏颇，西北汉子没鱼吃照样聪明！

毛先金

“鱼要吃跳，鸡要吃叫

郑兴州

由此可见，湖南人讲究“鱼吃跳，鸡吃叫”，乃是很有道理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