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与格律诗创作之十

任振敏

     我的一首词自认为使用了融入的手法。
蝶恋花   沧堰忆旧
沧堰启蒙生嫩趣，童调童腔，学唱相思曲。七夕瓜棚偷细语，双飞彩蝶猜梁祝。   一别兰江长若许，春雨春风，尽向南山去。往事桩桩何处续，花开寂寞伤无主。
          当代最著名的使用融入手法的是毛泽东主席的《蝶恋花  -游仙》。词中，作者要表现的人物杨开慧，柳直荀与传说中的人物嫦娥和吴刚直接互动，打成一片。拙作让作者本人与同伴一起去寻访牛郎织女和梁山伯、祝英台的踪迹。构造意境的效果比其它手法要生动、逼真。我写了这首词以后，才比较系统的阅读纳兰性德的词作，觉得风格有点接近。但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他的词作大量引用前人诗作中出现的词句，意象。后来看了一本书，书中有关于“诗为文余，词为诗余”的论述，这本书还介绍了古今中外对“本同末异”说法的各种不同观点。“本同末异”是曹丕首先提出的，意思是说各种文体的根本要求是一样的，但具体风格应有所不同。对这一问题，有两派观点。一种是“辩体派”，一种是“破体派”。破体派强调其“本同”;“辩体派”则强调其“末异”。元人刘祁认为古文，四六，散文、诗歌、律赋等都有各自不同的语言系统，“判然各异”，不可混用。即使都是诗、词、曲，也有与其文体相适应的特殊的语言系统，不可混用。清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下说“诗中高格，入词便苦其腐；词中丽句，入诗便苦其纤，各有规格在也”。这是“辩体派”的观点。破体派以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卷三十《文辩》中的一段话最为精彩：或问：“文章有体乎？”曰：“无”。又问：“无体乎？”曰：“有”。“然则果若何？”曰：“定体则无，大体则有。”我承认辩体派观点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合理性，但总体上倾向于破体派。一般古人以品位区分文体，如词曲的地位就不如诗文。古人这种文体正变高下的观念，影响了古人的文学创作和批评，在破体为文中出现了一种极为普遍的情况，即以正体，品位高的文体去改造变体，以提高他们的格调和品位。相反的情况却非常罕见。以诗词融合为例，诗庄词媚，诗正词变，诗体高于词体。以词入诗，诗变软媚：以诗入词，词转刚进。陈庭焯《白雨斋词话》卷五：“诗中不可作词语，词中不妨有诗语，而断不可有曲语。”这些说法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话不能说得太绝对。我前面的诗作，有的就引用了前人词作中的字句和意象，应该还是没有很大的问题的。然而，文、诗、词三者之间的关系还是值得我们深究的。我不用文体尊卑高下的论理模式来表达我的观点。这里我想用现代通用模式来说明我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文、诗、词三者之间，文的地位和作用是基础性的。三者关系类似数、理、化之间的关系。没有良好的数学基础，物理和化学都不可能学得很好。文的容量最大，社会应用面和参与面也最大。许多意象和典故都首先出自于文章，许多词语都是先在文章中烹炼，熔铸，发育，筛选以后才进入诗歌。比如“红旗”，古代就有这个名词，代表的形象与今天没有多大区别，但承载的意义和感情就完全不同了。作为新的意象，这个词进入诗词比进入文章就要晚了许多。而“路线、方针、政策”之类的词语，连毛主席的诗词中也很少见到。国民党统治时期，古典诗词已经走了下坡路，似乎没有增添什么普遍用于诗词创作的公共意象。最有它的时代特色的一个词语是“党国”。这个词语，抛开它的政治上的反动性不论，只就它的形象性而言，也不适合进入诗词。不是什么词语都是可以随便进入诗词的。诗词语言对于文学性的要求远远高于其它文体。她的占统治地位的词语必须满足三个要求，即形象的生动性，感情的丰富性和意蕴的深长性。前两个条件基本上由词语本身的“自然性质”决定，第三个条件与社会人群的参与度密切相关。比如说那个“西楼”蕴含有那么多意思，为什么“东楼”、“南楼”和“北楼”就没有呢？与“南楼”有关的典故牵涉到南朝宋太尉庾亮，代表风流儒雅的场所，比较冷僻。钱钟书先生评价杨万里的诗作时说：“杨万里对俗语常谈还是很势利的，并不平等看待，广泛吸收；他只肯挑选牌子老，来头大的口语，晋唐以来诗人文人用过的——至少是正史、小说、禅宗语录里载着的——口语”。要做到这一点，一定要多读文章。没有对历史的整体了解，对典故的掌握必定杂乱无章；没有高度的哲学自觉，就不会写出高雅深刻的作品，这是无需多说的道理。历史上许多诗人同时也是散文高手。李白的“上韩荆州书”被选入各种文选。王安石、苏轼都是诗文双优。韩愈的诗作名气稍逊于其散文，但也属于第一流。我们身边的李老师寿富先生，杜老师修岳先生，还有其他先生，也都是“诗心文胆，交相映辉”。当然，不是文章好了，诗词自然就好，有关诗词的一些专门技巧还是要好好学习的。至于某种体裁中用过的词语和典故能不能在其它体裁中用，我看不能一概而论，主要根据自己的感受，觉得能融入作品就用，不大对味就不用。这种感受能力，要靠多读多练才能提高。
       说了这么多，我的观点就是写格律诗要打好文章方面的基础。诗词创作者要阅读大量的文言文，要认识繁体字，否则难以有较大的造就。对于标点符号也不宜过分依赖。诗对于词也有基础性作用，这里就不多说了。

毛先金

写格律诗要打好文章方面的基础。诗词创作者要阅读大量的文言文，要认识繁体字，否则难以有较大的造就。

傅启芳

付蝶

清河布衣

沧堰启蒙生嫩趣，童调童腔，学唱相思曲。七夕瓜棚偷细语，双飞彩蝶猜梁祝。   一别兰江长若许，春雨春风，尽向南山去。往事桩桩何处续，花开寂寞伤无主。


——先生好词！欣闻融入法一说，谢谢！

曾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