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人生的寻找 罗 永 常 在人生的旅途中,时常以为前途是可以预知的,因此我们有许多憧憬。也时常以为前途是可以由自己创造的,所以我们虚拟了许多计划。然而,更多的情形是,我们并不知“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憧憬会不会成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说,人生永远是一道无法诠释的方程。 被译的过程,就是一个寻找的过程。一位先哲曾经这样说过,如果人生是无涯的嵯峨山脉,那么活着就是一连串对远方的向往。 在人生寻觅的路上,有平川坦途,也会遇上没有舟的渡口,没有桥的河岸。烦恼、苦闷,常常像夏天的雷雨,突然雷光闪闪,把心淋湿。挫折和苦难常常猝不及防地扑过来,有些寻觅者尚在半途,便被轰然击倒而夭折。 战国时期的伟大诗人屈原,他穿行于沅澧,行吟于云梦泽,给病入膏肓的楚国寻找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尽管他断断续续开出了一些诸如《天问》、《离骚》一类的药方,可是随着楚国的灭亡一个伟大的寻觅者而绝望,他那干枯的身躯连同一个伟大的灵魂一同投入到汨罗江。 东晋的陶渊明,在他的人生寻觅的旅程中,四处碰壁,使他心恢意懒,留下一个迷人的“仙梦”后,毅然挂冠归田。唐朝诗人王维,在人生的寻觅中,曾一度春风得意,官至尚书右丞,但因无法调适失衡的心态而半途而废,最后步了陶渊明的后尘。 民国初年的陈天华,为寻找拯救中华民族的真理,飘洋过海到日本求学,并创作出了曾经震撼人心的《猛回头》、《警世钟》。然而,他在寻找的途中多次触礁,几乎碰得头破血流,因而他迷失了、绝望了,留下一纸《绝命书》后,便悲愤地投进了日本的大东海,走了屈原的老路。 有一种寻找,是因为灵魂的饥渴而出游。这样的漂泊者,无法将生命之舟系于一处,他的躯体的远行,实在是源于灵魂对生存不安的询问。他们没有最终的目的地,漂泊是他们生存的方式。诸如当代台湾女诗人三毛,因灵魂的饥渴,一次又一次离开闺房,只身漫游在哈拉大沙漠,奔走于西北高原的沙漠古堡,可是她那漂泊的灵魂找不到永恒的归宿,最后哀怨地告别了文学和人生。 人生的幸福与生活的意义,远远不止一种诠释。作为一种感情的体验,幸福绝对是因人而异的。一位皇帝和一个“大款”,固然可以从他们崇高无上的地位及丰盛的物质生活中,得到某种幸福,某种满足,但这只是暂时的;而一位农夫也未尝不能从他的生活中感受到最朴实、最甜美的幸福,这是一种原生态无忧无虑的幸福。秦始皇吞并六国之后,“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修了阿房宫,江山、美女、珠宝,他应有尽有,应该说他该心满意足了吧。然而有一样东西他怎么也得不到,那就是精神上的充实和愉悦。正是为了填补灵魂的空虚,他在阿房宫住了两年,便扔下千百佳丽,开始漫游中国,寻找他的精神家园。后来到了清朝的乾隆,他六下江南,大概也是和秦始皇同样寻找皇权以外的精神之愉吧。 在人生的旅程中,常常会出现这种怪现象:人活着有时把自己活丢了。眼下一些大款穷得只剩下钱了,所以说,人需要寻找自己。 其实,自己是不会丢的,但人的意识中常常失落了自我。一个失落了自我的人,灵魂肯定是痛苦的。人到中年,忘我的生活和工作,老人患病,孩子又惹出祸来,中年就像消防队员一样,哪里有“火情”就冲向哪里,生活失去了自我。人皆有私念杂欲,每当私念杂欲膨胀之时,“自己”反而被挤没了。寻找自己,不是像看管一个物体,紧紧抓在手里就得到了,就不会失落了。寻找自己便是要活出自己的个性,活出自己的滋味,活出自己的洒脱。 前人的旅行,今人的寻找,都蕴含着人生的迷惘,蕴含着执着后的茫然,茫然后的执着。人生的旅程,就是一路永恒的寻找。正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探索和寻找,才会把人类推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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