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章法变迁之五

任振敏

五    唐以后诗歌创作的章法问题

      唐代是我国诗歌发展的高潮时期，无论声律，辞法，体式以及流派纷呈都表现出其它朝代难以逾越的成就。自唐以后，诗歌的写作章法不能说没有发展，但一直没有出现如唐代那样的革命性突破。词由于字数长短区别很大，作为一种体裁，对各种章法的容量较大。在唐诗里面已经已经大大淡化了的平铺直叙，面面俱到为特征的直贯法以“赋法”的面目在某些长调里较集中地展现出来。这样的词属于“赋体”。比如词牌《贺新郎》，辛弃疾用它作了《别茂嘉十二弟》，《赋枇杷》都属于赋体。一般人认为《贺新郎》适合于赋体，但也有人认为不止《贺新郎》独宜于赋体，这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那些字数太少，节奏太急的词牌不适宜写赋体。“赋法”在长调中回潮以后，再不能如同在汉赋中那样一法独尊，还是要与唐代出现的各种章法相互融合，各得其所。实现这一点仍然需要极大的创造性。不过，这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工作，不能与新创章法相提并论。
    宋代，以黄庭坚为代表的江西诗派，阵容强大，影响深远，号称中国历史上第一大文学流派。但是黄庭坚的理论标帜是尊唐崇杜。他们的理论探讨和创作实践聚焦于政治与创作的关系，经学与诗学的关系，继承与创作的关系，法度与自由的关系，较之具体的章法使用，还要高一个层次。他们对于章法与自由的关系进行了理论探讨，但对章法本身似乎并没有作出唐代名家那样突破性的贡献。
     明朝公安三袁，标榜“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表现了极为可贵的文学创新精神，袁宏道在诗歌章法革新上也有探索。然而，这种探索却没有像他在其它方面的创新举措一样取得成功。请看：  
      袁宏道     游虎跑泉
竹床松涧净无尘，僧老当知寺亦贫。
饥鸟共分香积米，落花常足道人心。
碑头字识开山偈，炉里灰寒护法神。
吸取清泉三两盏，芽茶烹得与尝新。
   这是一首记游诗，游的是虎跑泉，可是袁中郎东穿西跑，寺里寺外，全无章法。护法神前香炉灰冷与“寺贫”有关，僧老有什么关系？最后一联才见“泉”字，谁知是不是虎跑泉？我看他这是用意识流的方法写记事诗，而不是写抒情诗。他声言“败却铁网，打破铜枷，走出刀山剑树，跳入清凉佛土，快活不可言，不可言”。他的抒情小品性散文行文洒脱，幽默，极有韵味，胜其诗多多矣。对于有特殊艺术要求的中国古典诗歌来说，“独抒性灵”完全正确，而一味“任性而发”，完全“不拘格套”，不讲章法，似乎还是不行的。
    其实，就是海子之辈的现代诗，也难免落入唐代名家所创章法的巢臼。下面是海子的《秋天》：
      海子    秋天
你带来水  酒瓶和粮食

秋天  千里内外  
树叶安睡大地
果实沉落桶底
发出闷闷声响

让镰刀平放
丰收的草原

秋天的水  上升
直到果实  果实
回声似的对称的乳房

秋天  丰收的篮子
天堂的篮子
盛放------“果实”
病床上刻画的
阿拉伯或恒河
的永久的文字

而鱼唱着   梦着   村落
水离开了形状
离开了手

回声
这是两只丰收的篮子   彼此对称
乳房
手

    依我之见，海子的这首诗就隐蔽意象之间的联系而言，还没有超过李商隐的《锦瑟》。他的标题和第一行还是让人们有了个领悟的方向。只是他拖出来的一连串意象没有其它的文化背景和积累，要求读诗者就地领悟。借助于读者的直觉直感，不依赖典故之类的积累，让他就地制造，就地销售。其实也不尽然，为什床头上刻画的是“阿拉伯或恒河的文字”？这恰恰这是尽人皆知的世界文明发源地，与农业，秋天存在着常人能够想象到的联系。这算不得什么典故，但总算还是有一点文化背景。


  

曾昭平

吉祥

  向任先生学写诗!

付蝶

祝福老师夏安！

任振敏

付蝶 发表于 2015-6-26 11:00
祝福老师夏安！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