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客”

桃源老光

      写了篇《娃儿糕》，发至网上，不料竟撩发起几多人的儿时遐想，令人将远逝多年埋藏许久的童年记忆，也似同被深翻出来的陈年沃土，展现于眼前。
      有名叫作‘土狼’的一网友，给俺发了个回复，说是“娃儿糕与发糕印象中有滴滴不同。他道：“通常我们那地方的小孩子管白花花，园辘辘，中间点了几点红色印记的叫作‘娃儿糕’；至于呈方块或三角形状的呢，则叫作发糕或者是发粑粑。三者味道一样，只是娃儿糕的样子可爱一些啵，蛮逗小孩子们的喜欢。好像也有棕色的发糕食品，味道也像是差不多滴。还有种叫作‘桐子叶粑粑’的，是发糕的一种变体，吃起来有点桐子叶的香味儿，蛮特别的。这些东西久违了好些年头，好像现在也很少见到（大约是身处外地的窍吧）。以前走街串巷的挑夫一拨一拨的沿街叫卖：娃儿糕呀，伢儿吃哒不发烧呀。老光叔哦，您得了闲的话莫若写一写以前这个日子常见的 ‘抽狮子’，那个东西挺有味道滴。”
      以我之见，‘娃儿糕’与‘发糕’的确是一回事情，默神一想呢，确又有点点不同，区别在于，两者制作的方法不太一样。‘娃儿糕’么，如‘苍狼’所道：“是放在篾圈（桃源人叫作：‘篾箍箍’）里面蒸熟的”。因为篾箍箍的大小一致，所以呢，蒸出来的‘娃儿糕’个头也就均之匀之，有点点‘坐观敬亭山，两相看不厌’的感觉，生出差不多一般大小的想法来。
  蒸发糕呢，乃是将米浆摊在蒸笼间的一块湿布上面，再用竹子制成的刮子稍稍地刮平哈，蒸熟后再按着划尺（也是一块板片片，为的是不把垫底的那一块布头给划稀王八烂）划成若干块子，如此的一来，大小厚薄也就差不多哩。至于棕颜色的发糕或是‘娃儿糕’么，那是掺和进红糖水所起的作用。红糖水将米糕颜色染成了棕色。且红糖是天然的染色剂，于人体无害，但请放宽心思大胆地吃吧，不必担忧心呵呵！
      至于‘桐叶子粑粑’，那是用长了芽的谷粒子，再经研磨，去掉谷壳后作为引子发酵而成。谷芽子熬出的糖，俗称‘饴糖’。从前街市上常可见到卖‘打白糖’的，‘打白糖’便是用这种方法熬制出来的饴糖，再又经人用力扯成白白色气，故而此，‘打白糖’又叫作‘扯白糖’。
      初见这‘抽狮子’三字，显见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也。直到听罢土狼如此这般地一表述，方才明白，这是制作饴糖玩具的手艺人，俗称：‘糖客’的。
      须提醒的是：此‘糖客’并非彼‘堂客’也！音同字不同且内含意思也大不同矣！
      孩提时代，俺也跟土狼一般，十分的痴迷这种玩意儿。往往一见到制作饴糖玩具的‘糖客’，长在腿上的那一双脚板有如是生了根的，再也挪不开步。常常七八个，四五个伢儿同伙兼着同党，头靠着头，肩挨着肩，如同绿头蝇逢狗屎的，也不嫌汗臭狐骚气熏得人死，偏要挨挨擦擦，挤挤夹夹，一把围在那‘糖客’的摊子前面。
        ‘糖客’的摊子，非常简便，上面是个安有玻璃片的箱子，悬挂着一根皮带，挎起来便能跑动。下面搁箱子的呢，是个木架架，折叠起来成为一把，提起来便能行走。背在身上的那一个箱子，往架子上面一搁稳，便成了个摊摊。
      这木箱子如同英文的L形状，竖起的箱子是一个玻璃柜子，里面分作几层，制作出来的饴糖玩意儿便塞在玻璃里面，一层层搁放起。下面横着的一块，是个抽屉，塞装的是制作工具与换钱的饴糖。抽屉前面摆放着一块方形的木板子，上面搁放着带有赌博性质的转盘盘。转盘盘上画有‘狮子’，‘老虎’，‘公鸡’等等的各种图形，中间安放有一根指针。待你交罢了赌资，便可拨动那一根指针。指针停下处，箭头指向什么，你就拿走什么，这便是你的战利品。最小的奖赏，是两颗含有生姜味儿的饴糖粒子，俗称姜粮果儿。转动一次，须交赌资一毛。奇怪的是，每回能转到‘狮子’‘老虎’之类大奖品的机遇，那是非常之少，机会几近于零，大多只能转到两粒姜糖果儿。每每这时，孩子们多也是抱着愿赌认输的大度。
      候‘糖客’才刚把个摊摊摆放妥当，我们一伙子便围将上去，一个个专心致志，眼也不眨一眨，紧盯着‘糖客’的那双手，用管子粘起一小砣饴糖浆，再将管子含在嘴上，一边用嘴巴吹，一边用手捏捻，如同变戏法地，几下，几下，用几个指头掰弄出一头头的狮子，老虎，大象……，或用勺子舀上一点浓稠的饴糖汁，铺将在铁板上，铁板下面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盏，弱弱的火苗灸烤着铁板，待到铁板烧得滚烫，饴糖便开始往四周漫流开去。
      这会儿，‘糖客’便用一把细小的铲铲，在四溢开去的饴糖上划来划去。不消几下，便划成一只昂头欢唱的大公鸡或其它物什。跟着往上面粘一根细细的竹棍条，迅即提起。饴糖离开铁板迅速冷却，这细棍也就粘了个牢靠。然后哩，插在摊子前面的架子上，迎风起舞，招摇过市，逗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钦羡不已。
        “狮子”，“老虎”，“大象”……，用的饴糖多一点，故而货有所值，价钱也就贵点，‘公鸡’之类，花费的饴糖少些，卖价自然也就低些。价钱最低的是‘吃鸦片’，只须三分钱便可吃上一餐。看到这儿，你可能感觉非常之奇怪吧？！何以吃‘一餐鸦片’只须三分钱呢？莫非当日前的‘毒品’忒便宜么？须知，此‘鸦片’非彼‘鸦片’也！所谓‘鸦片’，是用一小砣饴糖，用手指捏弄出拇指样大小的一个‘碗碗’，再插上根细竹棍儿，‘碗碗’里面再盛上点稀稀的饴糖，这就叫作‘吃鸦片’了。
       大约也是那‘碗碗’的形状神似于鸦片鬼手中所端的那杆烟枪的烟锅吧，故而给起了这么个吓人的名号。
       小的时候，大人们整日里忙碌着生活，一张嘴巴都很难糊住，又哪有许多的闲钱给我们买这种玩意儿享受消遣！你想‘吃鸦片’或想活生生一口吞掉那‘狮子’，‘老虎’与‘大象’的话，就得自己想法子去弄钱。没钱，你就只能于一旁干相着。
        可钱又从哪儿去寻呢？这就得开动脑筋，琢磨着想办法去解决。
        偷，显然是偷不得的，偷盗犯法嘛！即便不犯法，那也是‘三声王八好喊，一声贼名难当！’的。偷东西的名声一旦确定，您这一世也就休想成为个正经人了！说是去抢吧，小孩子家一个，人也才顿JB高，有钱的多是些大人，门长树高一个个！虎背熊腰，身强力壮，想抢他们的钱，岂不是活作死么！人家一巴掌就把能把你拍翻在地上！即便是有这颗贼心，可也缺少做贼的胆啊！万一是当‘抢犯’给老爸，老妈晓得，我的个儿呀！一餐饱家伙会捶死你啊！      唯一的来源，那就是回家去翻箱倒柜，寻些破铜烂铁或是废牙膏皮子，或是角落处积存的鸡毛鸭毛，鸡内金等等东西，拿将去卖给收荒货的老姐，好歹换回一点钱财，能捞到一餐吃食就行。只要是掏了钱，多少买了一点，那也是天天吃豆渣，外面夸大话！不至于在人前蚀了自个的脸面，讲得起大话就行呗！

毛先金

将远逝多年埋藏许久的童年记忆，也似同被深翻出来的陈年沃土，展现于眼前。

毛先金

‘糖客’的那双手，用管子粘起一小砣饴糖浆，再将管子含在嘴上，一边用嘴巴吹，一边用手捏捻，如同变戏法地，几下，几下，用几个指头掰弄出一头头的狮子，老虎，大象……，或用勺子舀上一点浓稠的饴糖汁，铺将在铁板上，铁板下面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盏，弱弱的火苗灸烤着铁板，待到铁板烧得滚烫，饴糖便开始往四周漫流开去。

桃源老光

毛先金 发表于 2015-7-21 14:05
‘糖客’的那双手，用管子粘起一小砣饴糖浆，再将管子含在嘴上，一边用嘴巴吹，一边用手捏捻，如同变戏法地 ...

付蝶

“糖客”，看见标题，我确实误解了

上将军

“糖客”，看见标题，我确实误解了

桃源老光

上将军 发表于 2015-7-21 17:43
“糖客”，看见标题，我确实误解了

呵呵此“糖客‘非彼”堂客耶！那可误解不得滴！

于乾松

郑兴州

‘糖客’的摊子，非常简便，上面是个安有玻璃片的箱子，悬挂着一根皮带，挎起来便能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