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民情风物的多姿多彩调节生活热情。 中国古代被贬谪之臣,都面临生活环境的变化,初到穷僻荒远之地,不免苦闷哀怨,不少人很难把自己的情绪和生活状态调整过来,不是忧郁生病,就是愤懑而死。一般的调节方法是寄情山水、流连诗酒、访僧问道、倚红偎翠,这些方法,刘禹锡都试用过,但他不偏执一端,不溺于一法,而且这些都不是他最根本的调节方法。他与众不同的方法是,尽可能把自己融入当地百姓中去,努力感受人民的生活,体验当地人民的情感。 学民歌。刘禹锡怀着尊重历史、欣赏民俗的态度,在贬任之地认真汲取民歌的营养,收集“民谣俚音”,并再度创作,形成了一批流传不朽的诗歌。《刘禹锡集》现存两卷乐府诗,是他努力学习民歌的成就。“竹枝词”原是巴楚一带音乐舞蹈结合的民歌,普遍用于祭祀、庆典,虽是民间的俚歌野唱,但生命力非常强盛。刘禹锡意识到,他所听到的竹枝词,与当年屈原的祭祀歌一样,有教化引导功能,于是便产生一种强烈愿望,要像屈原当年作《九歌》那样,致力于竹枝词的创新,并使之成为一种新的诗风。因此,他特别用工收集和学习,并频频见诸笔端。有了这笔文学业务,他哪里还有多余时间生闷气、消极沉沦?由于刘禹锡善于向民歌学习,才有了《竹枝词二首》《竹枝词九首》传唱千古的经典作品。 记民俗。用诗歌记录地方风情与民俗,是唐代其他诗人笔墨罕至的,而刘禹锡在这方面有突出贡献。《竞渡曲》是反映朗州人纪念爱国诗人屈原,在端午赛龙舟风俗的,诗题下注:“竞渡始于武陵,至今举揖相和之,其音咸呼云‘何在’,斯招屈之义。”沅江竞渡风俗传承千年,至今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重要部分。刘禹锡的《竞渡曲》是一幅生动传神的龙舟赛风俗图,更可成为研究龙舟形态和竞赛规程的借鉴。《踏歌词四首》也是刘禹锡创作的一组反映沅湘风土民情的诗歌。踏歌是古代长江流域流行的一种歌调,一边走,一边唱,唱歌时以脚踏地为节拍,有歌有答,此起彼伏,尤其适合青年男女歌舞集会。唐代以后,在南方少数民族中盛行,从初春到秋末,青年男女常常月下踏歌,聚会择偶,狂欢达旦。《宣和书谱》云:“南方风俗,中秋夜妇人相持踏歌,婆娑月影中,最为盛集。”《踏歌词四首》每首都是一幅画,每首都有精彩的故事。风俗入诗、诗画结合,此诗不仅是诗中精品,更成为研究民俗学的珍贵资料。 感劳作。用诗歌描写劳动场景,记录农耕习俗,以及概叹人与自然的关系,刘禹锡可谓独步诗坛。他放下身段,以劳作者的视角体验劳动,并表现出极高的热情。他把感情融入其中,感受百姓的欢乐与苦楚,这样内心的孤独感就被减弱或消释了,显得比同辈人韩愈、柳宗元开朗、豁达,没有后辈杜牧的放纵、游戏人生。在连州写的《插田歌》、朗州写的《采菱行》《畲田行》是这类诗作的代表。《插田歌》是一篇描写连州当地农民田间劳作的诗歌,前半部分用赞美的笔调,描绘了一幅南方稻农春天插秧劳动的图景,后半部分用讽刺的笔调叙写农民与计吏的对答,极其自然地对社会现实不平等进行了揭露。《畲田行》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朗州农民烧畲的热烈场面,是畲景、畲事、畲情的近距离存照,即使今天读来,那种“火光蚀天,红焰成霞,兽奔禽惊”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由于专注生活、专注民情,与百姓同乐同忧,从而认同了异乡环境,强化了从众心理,所以刘禹锡能达到昂扬豪迈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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