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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本红楼梦》笔记（17）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宝玉妄谈禅 《红楼梦》第九十一回“纵淫心宝蟾工设计，布疑阵宝玉妄谈禅”，写三件事，一是金桂纵淫心，宝蟾设计勾引薛科；二是宝钗生病；三是写宝玉看望黛玉，两人一问一答，宝玉谈禅。起因是宝玉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黛玉：他见到薛姨，薛姨妈无精打采，由此联想到是不是因为宝钗生病自己没有去看她的缘故。黛玉进行开导，批评宝玉是“胡思乱想，钻入魔道里去了。”于是，引出了“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1、谈话开始，宝玉夸奖黛玉“性灵，比我竟强远了。怨不得前年我生气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几句禅语，我实在对不上来。我虽丈六金身，还借你一茎所化。” 前年的事情见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贾母给薛宝钗过生日，请戏班子唱戏。贾母深爱一个小旦，凤姐凑趣说小旦“活像一个人”，史湘云口无遮拦说出像“林姐姐模样儿”，引得林黛玉不快，不该把她比戏子；湘云经宝玉提醒，知道失言，不愿“看人家脸子”，提出“明早就走”。宝玉主动做两个人的工作，两边都不讨好。回到屋里，想起《寄生草》中“赤条条无牵挂”句子，不禁大哭，后又是填词，又是占偈。当夜，黛玉借寻袭人，来看宝玉动静，看到了诗偈。次日，黛玉转给宝钗看了，宝钗说“道书机锋最能移性”，撕得粉碎。黛玉却说不该撕，自己有办法让宝玉“收了这个疑心”（《红楼梦》第253页）。 黛玉问宝玉：“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你有何贵？你有何坚？”语浅而意深，宝玉答不上来。“天地间，人为贵。”宝玉对于女性的爱护，怜惜，都是他的可贵之处。但此时的宝玉尚年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可贵之处，只是凭着本性的善良与公平来处世而已 ，但是聪慧过人的黛玉却看懂他的珍贵之处。所以，在她眼里宝玉至贵。这是黛玉眼里你有何贵的深意。是问宝玉，也是肯定宝玉。可惜,宝玉不能解。再来，尔有何坚？古人言道“情比金坚”，黛玉要的爱情是什么？此时的宝玉尚未成熟，他对黛玉的爱还没有上升到知己的层次。几千年的文化底蕴里始终鄙视女性，男人对女人的爱绝大多数都停留在门第，色相，情欲之中，极难有人引以为知己。黛玉自幼家学渊源，饱读诗书，她的思想境界远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深远。此时的宝玉亦不能觉，正因为尚未觉，所以不能体会黛玉所期望的情之坚贞与厚重。 宝玉检讨自己缺少灵性很诚恳，“我虽丈六金身，还借你一茎所化”（《红楼梦》第1235页）。“丈六金身”，指佛，《后汉书·天竺传》："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长丈六而黄金色。"“一茎所化”，佛教传说，佛由莲花化生。一茎：代指莲花。宝玉的意思是，自己虽然对禅机有所了解，但要成佛，还需要黛玉的点化。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2、接着，黛玉为了试试宝玉的心，借宝钗之事，一口说了十个“好”和六个“怎么样”，好像一段绕口令，句句难答，又充满了辩证哲理。宝玉信誓旦旦回答“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句话表明了宝玉对黛玉的爱情坚贞不渝的决心，也成为现代人们对爱情、事业、生活追求的信念，真乃经典之语。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源起佛经中的一则故事，寓意在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的一样就足够了。也比喻对爱情忠贞、专一。佛祖在菩提树下问一人：“在世俗的眼中，你有钱、有势、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子，你为什么还不快乐呢？”此人答曰：“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佛祖笑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某日，一游客就要因口渴而死，佛祖怜悯，置一湖于此人面前，但此人滴水未进。佛祖好生奇怪，问之原因。答曰：湖水甚多，而我的肚子又这么小，既然一口气不能将它喝完，那么不如一口都不喝。”讲到这里，佛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那个不开心的人说：“你记住，你在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的一样就足够了。弱水有三千，只需取一瓢饮。” 另，“弱水” 始见于《尚书禹贡》：“导弱水至于合黎。”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郑康成曰：‘弱水出张掖。’”按古籍言弱水亦见于《史记大宛传》、《汉书地理志》、《后汉书东夷传》与毕沅注《山海经》等。 “三千”，盖出于佛家三千大千世界，天台宗善言一念三千。 “一瓢饮” 见于《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宝玉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世间多少女子，我只爱你一人。 3、 黛玉问话层层剥茧，宝玉答语颇有悟机。 黛玉道：“瓢之漂水，奈何？”瓢顺水漂走了，怎么办？即你被别人扰乱的变心了，怎么办？宝玉道：“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意思是瓢和水没关系，我和别人也没关系。黛玉道：“水止珠沉，奈何？”意思是，如果我死了呢？宝玉用“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诗句作答。上句见于《东坡集》及《笤溪渔隐丛话》：苏轼在徐州时，参寥（道潜和尚）从杭州特地去拜访他。在酒席上，苏轼想跟参寥开开玩笑，就叫一个妓女去向他讨诗。参寥当时就口占一诗说：“多谢尊前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肯逐春风上下狂？”禅心，出家人的心。沾泥絮，沾在泥上的柳絮，喻自己万念俱寂，不会再作轻狂之态了，即其末句所言。下句见《异物志》：“鹧鸪其志怀南，不思北徂（往），南人闻之则思家，故郑谷诗云：‘坐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风唱鹧鸪。’（《席上赠歌者》）”唱鹧鸪，因唐时有“鹧鸪天”之曲，故曰“唱”。 黛玉说：“ 佛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的。”意思是：参禅是不能撒谎的。宝玉回答：有如三宝。三宝，即佛法僧。宝玉的意思是：我说的千真万确，敢对天起誓。于是黛玉不说话了。 “谈禅”一段，和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话禅机”遥遥相对，而彼此问答，尤为精彩，借机锋说出个人心事。 如此精彩的段落，可以说是后四十回中最放光彩的爱情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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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1 20:0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