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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九年，全国形势一派大好，三面红旗漫卷西风，大跃进凯歌嘹亮，公共食堂方兴未艾，生产卫星频频上天。就在这年秋天，我在家乡大队小学启蒙，一直读完初小。
那时，小学分初、高两阶段，一至四年级是初小。记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我兴高采烈地跟着二姐去报名。回答了向才松老师几个简单问题，就被录取了。报名时我还没有名字，向老师就取我乳名中的“金”字，按姓氏和派词组成我的名字。这个“金”字，让我受益终身。在家乡时，同辈分、同职业、同职务的多，为了区别，人们都习惯在我的称呼前加“金”，叫金爷、金叔、金老师、金会计、金书记，还送上外号金瞎子、金老倌。因此，我非常感激向老师。
学校办在八生产队杨振武老师家里，两间土屋，叫双阳小学，民办性质。我报了名，领了语文、算术两本书。临时办起的学校，相当简陋，一间不大的屋内，摆了六张方桌，每桌上坐四至六名同学。这些桌子都是社员家里凑起来的。当时开的课程还有图画和体育。虽然课文内容早已模糊不清，但唱的歌曲却还在耳边萦绕——
六月里，花儿香，
六月里好阳光，
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
歌唱我们的幸福，
歌唱我们的富强……
我学习刻苦，积极上进，成绩优秀，老师喜爱。在琅琅书声和欢快的歌声中，三个月后我胸前就飘起红领巾。
从家里到学校，也就是一华里路程，但全是田间羊肠小道。没有胶鞋，更没雨靴，也没有雨伞，晴天尚可，雨天，只能戴上斗笠，背着土布书包，把裤腿卷上膝盖，赤着双脚，在泥泞中奔向学校。难免经常倒翻跟头，或仆地啃土，或四腿朝天。但为了学习，我百折不挠。
但也逃过一次学，一生也就这一回。
公共食堂吃不饱，看着半青半熟的蚕豆，残涎欲滴，早打定学大人们偷吃的主意。那天，细雨蒙蒙，路有点滑，肚子里好象没有吃早饭一般。我背着书包佯装上学，走到家对面山边，倏然钻进一片蚕豆地里。迅速摘下蚕豆荚，边剥边吃，狼吞虎咽，风扫残云。待吃饱时，才想起上学迟到的麻烦了，担心罚站挨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回家去，找出瓦罐，燃起柴火煨煮蚕豆。快熟的时候，屋门突然打开，我妈气势汹汹的进来……
一年多后，大队在铁匠铺山岗上建起了学校，在大队部隔壁。学校尽管是土墙，但很气派，进门有一小厅，当面就是办公室，老师们集体办公。走廊两边是四个教室。颜老师胡琴悠扬，图画很神，我经常站在办公室门口迟迟不肯离开，真想摸摸那可爱的胡琴。听说那胡琴是颜老师自己用蛇皮、竹子、马尾做成的。我想，蛇皮和马尾，极其不易。假若那时我家里有条件，像现在一样，培养和发展我爱好乐器、美术的兴趣，说不定我的职业因此而改变了。
复室班教室里，我们二年级和四年级大同学一左一右。有时我们先预习或做作业，四年级先听课；有时也倒过来，老师依教学方便灵活而定。这种方法，开始我不大适应，预习或作业时，总静不了心，分心侧耳，听老师讲四年级的课，有时忘乎所以，竟然回答四年级的问题。因此，一期下来，我不仅二年级的语文、算术课各得百分，而且四年级的课也学的差不多了。
四年级有部分同学以老大哥自居，盛气凌人。特别几个调皮同学，是双堰大队的，在课间和放学后，经常欺负我们二年级和石公大队的同学。
现在已是儿孙满堂的陈同学，当时脏话不堪入耳，不断地上演恶作剧。他骗同学们猜字谜，在纸上写“毛非女子千八日”，说是三个字一句话。有同学自命不凡，不假思索地脱口说出那三个字，他马上诡秘一笑，当众大呼：“bi 好香！嘿！他闻过啦！他闻过啦！”
还有一次，陈同学神秘地在我的手心写上“7.82414”，要我读，我知他恶作，佯装不会念，他终于等不得，随即念给我听。我当即宣布：“嘿嘿！他想吃ba ，快让他试一试呀！快把山上的大牯牛拉来吧！”大家轰堂大笑。陈同学自讨没趣，从此不与我来这一套了。
书读到第七册时，我们成了老大哥，和二年级复室。非常遗憾的是，不知什么原因，我们年级只剩下五个同学了。更不幸的是，半个月后，五队那位杨姓同学又因病夭折。学校只得解散我们这个班，嘱咐我们自己就近转学。
我转去陈管完小。这所学校历史悠久，条件相当不错，但没能读下去。我不甘心石公学校的佼佼者在那里遭受冷遇；我家离学校有七八里路，涔河支流贯串始终，没有桥，下雨就得趟水，父母当然担心。不到半个月，我就自动停学，在家放牛、砍柴、扯猪草。陈管完小也没有家访过。
过了一年，即一九六三年下半年，经双阳小学老师们几次家访，我依然回到母校，插班读七册。我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生活，学习加倍努力，每天早到晚睡，平时和考试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大的学生官少先队中队长职务，依然非我莫属。
这时候的故事就多了。
我们班汉武肖和张运舫两同学很调皮，特别是肖简直无法无天，是学校的飞天蜈蚣。同学们都不敢惹他们。肖汉武的亲姑姑肖友兰也是同班的，在回家的途中，经常受到侄儿欺侮。教语文课的施先计老师，师范毕业，单瘦身材，和蔼可亲，厚道正直，讲课慢条斯理且耐心细致，深受同学们爱戴。这样的好老师却遭到肖汉武同学的侮辱和挑衅，在同学中引起公愤。
那天，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已伏案，恭敬地等待着施老师迈进课堂，可汉武同学却突然躲在教室门后。施老师刚跨进教室，汉武窜跳出来，大吼一声“啊哈……！”老师的课本、粉笔撒落一地。施老师本能地反过身来，将肖汉武用力猛摔过去。只听得“扑通”一声，肖同学人仰马翻。同学们大快人心，教室里拍手以庆。
施老师上课如故，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肖汉武自知理亏，只得乖乖地爬起来听课。从此，肖同学也规规炬炬了。现在，我们提起这英雄气概，肖汉武同学依然脸红。
一九六四年夏，我结束了初小生活，考入斑竹完小。
（2007年发表于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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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6 06:58:40
发表于 2016-1-6 09: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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