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华歌 于 2020-10-25 23:01 编辑
茶花露
周未,应邀来到了离城约三十公里的常德市尧天坪镇发旺桥村,这里有一个被茶花包裹的浮球山农庄。
我的老家就在浮球山(家乡话称泡球山)的北端,这里盛产茶油(老家人称清油), 老祖宗在这片黄土地上,留下了成片上万亩的油茶林,已是霜降临近,茶子早下山了,漫山遍野的茶籽花你追我赶,成了故乡最独特的一道靓丽风景。
打开车门,来不及落坐,我便飞一般的融入仙境中寻觅旧踪,重温旧梦。一时,我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也把平常的压力和同伴抛到了九霄云外。也毫不顾及绵绵秋雨,独自尽情地去拥抱秋姑娘,奢侈的接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融化在这斑斓多姿的秋色之中!
这洁白而熟悉的茶籽花,雨后晶莹透亮,琼露滚滚;其特有的芬芳又不得不把我带回了我的童年时代。
上世纪七十时代,山上不象现在荆棘丛生,天气也没有现在这么暧和,一到十月,我们都要穿毛衣和棉袄了!
每每寒露一到,公社统一开山摘茶籽,我们生产队分成二个组,正队长和生产队长各带一组。队上十来个学生,或提个蔑蓝,或背个蔑篓,或穿个大大围裙底下两个角接上红领巾挂在脖子上,手拿不同长度的茶树勾子,带上中餐,跟着各自挑着箩筐的爹和娘,排着队上路啦!我呢,父亲在城里工作,和弟弟就跟着两个叔叔的皮股后面。 秋风带着寒意把我们吹的直打哆嗦。我们憋着劲,走一会便热身了。路上不时有手电筒和火把的光亮,踏着晨曦的微光,徒步四、五里路才到了浮求山的腹地。那里有一条叫大山坡的茶马古道,俺队里的山大部分都集中在这里,天才刚刚微亮。老乡们相互打着招呼,队长和记工员清点人数。山上就沸腾起来了!
小孩子呢,说是摘野茶子,其实都是各自心怀鬼胎,或满山满岭的找毛栗子,或抢着把细细的矮厥的杆子抽了芯,制成三五寸长的吸管,趁太阳还没完全出来,我们抢着找开花的茶籽树,再找茶籽花花蕊盛满花露的,轻轻的把吸管的一头对着茶花的花蕊,小口含着另一头,只轻轻的那么一吸,那甘甜如蜜的花露露便美美的化到了嘴里,虽然一点点,但已足够甜透我们孩子的整个心身了。孩童们吸到茶花甘露时那微眯着的眼,还有发出唏唏声音的小嘴巴,那种陶醉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要知道,那个年代,我们的零食除了红薯就是白萝卜,就不要说什么水果了,因为根本就闻所未闻。因而对糖的味道是十分向往的。
记得那个时候购买很多食品都是按人均分配去合作社买的。白糖一人一两,国家发糖票供用。糖,是我们童年时期梦中的甘露。可以这么说吧,一年到晚有的人家的孩子难得舔到几回白糖,就更不要说什么水果糖了。不过,我们兄弟俩还算幸福的,父亲还时不时的买点糖粒子回来,让我们偶感口富。
记得年迈的奶奶生了病想吃梨子,父亲从常德卖了些回来,满足了她老人家的心愿,等我们兄弟俩放学回家,地上落着一圈梨子皮,不懂事的弟弟捡起来吃了,他说,爸爸跟奶奶卖的甜皮好好吃!说得我是垂涎三尺,我还说父亲偏心眼了没有给我留一点,哪怕是指甲大小的一点点,如今想起来都好笑。现在的孩子什么水果不认识,又有什么水果没有吃呢?
1972年,婶婶生了比我小十岁的妹妹,爸爸从杭州学习回来,带了二斤红糖,奶奶把它当宝贝似的用罐子把它藏在高柜里,恰巧被弟弟看到了,过了几天奶奶发现不对劲,对我和弟弟进行了"刑讯逼供",我委屈的哭了,不一会,弟弟招啦:原来他中午去学校前,瞅准没人看见就搬个小凳子,蹑手蹑脚地爬上去,拿个小调羹,挑一点点放进嘴里。他以为挑一点点奶奶是发觉不到的,哪晓得他一挑一挑,挑了几天,还是被精明的奶奶发现了。
写到这里,我的眼框已经模糊了……
对比过去的生活,如今我们的孩子多幸福啊!他们再也不用跟我们一样到山里饮茶花露来滋润和解糖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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