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 阿蓝 9（中篇小说首发《无锡文艺》）

谢桂林

九

       再次见到阿蓝，是在春天，在云奶奶屋后的无名小河边。
   “混小子！是你害了妹子！是你害了我的妹子！”
   云奶奶一边撕扯着那张水波留给阿蓝的《浴中的阿蓝》，一边朝水波怒骂，
   “你把妹子画成这样，她，她哪还有脸活下去呀！你赔我的妹子！赔我的……妹子……”
   云奶奶跌坐在草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喊着。
   水波抱起阿蓝，水波悲痛欲绝。一遍遍地自言自语：
   “阿蓝，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水波抱着阿蓝，走在他们曾经嬉戏的小路上，走在他们曾经追赶的沙滩上，走进阿蓝洒满欢笑的竹林……   这时候，从小河对面的歌碟屋，开始传来湘西辣妹子宋祖英深情款款的歌声：
   我心中弥漫太多的飞雪，
   是为那寒风中的痛别，
   咫尺天涯两个世界，
   浓浓的云雾将我隔绝。
   难忘那苦寒的岁月，
   让期待的心灵冷却，
   多少次与你相逢，
   却走不出漫漫长夜……
   阿蓝是服了一整瓶安眠药走的。
   阿蓝认定自己身患绝症，治愈的希望渺茫。阿蓝悔恨自己因为一时的放任而导致染病。阿蓝深感无法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也无法面对心中无限美好的雾凇哥哥。于是，阿蓝选择独自悄然离开。现在，她的面色安详，看不出有任何的怨恨和痛楚。
   水波从云奶奶手里接过阿蓝的遗书，认真看了两遍。
   阿蓝写着，她不希望让渐渐苍老的父母、还有前途远大的姐姐知道自己的这一切。她希望自己的一切随着自己的身体一起，长眠在云奶奶屋子后边的林子里。
   阿蓝在遗书还写着，这片林子是她见过的最干净也最安静的地方！
   一周后，又是一个春日的下午，在云奶奶屋后的竹林里，水波给阿蓝立了一块碑，碑文上写着“阿蓝之墓——哥哥雾凇立”。
   水波本来想通过同学的关系去找阿蓝的雾凇哥哥来。本市一共只有两所大学招收外省的大学生。如果雾凇没有更改名字，估计是很容易找到的。
   但是，水波仔细一想，找到雾凇又怎样？雾凇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六岁的女孩吗？早已成为北方陌生人养子的雾凇，他还记得孩提时代对阿蓝的海誓山盟吗？
   水波在心里苦笑，水波最终没有去找阿蓝心中的雾凇哥哥。
   最后，水波就代替雾凇，按照阿蓝的意愿，将阿蓝的遗体葬在郊外这片无人管理的竹林里。
   水波将自己从书店搬来的一大摞《湘西风情》，一本本焚烧掉。他一边焚烧画册一边向阿蓝忏悔：
   “阿蓝，请你饶恕我的罪孽。现在，在你面前把我的画册全部烧给你。再也不让别人看到你的身子。阿蓝，如果真有来生，来生我一定陪伴你，呵护你，不再伤害你一丁点……”
   回到医院，水波主动要求辞去镇卫生院疾控专干一职，到全镇最偏僻的五门诊工作。
   这是个风景迷人的小村庄。诊所里只有他和老中医余大夫。
   来五门诊的第一天，水波就遇到一个疑难病症。
   一位中年父亲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父子俩并排坐在水波的对面。
   男孩的父亲说：“我家小宝十五岁了，才长这么三尺来高，像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到过许多医院，医生都没有开药。有的医生说没问题，成年就好了；有的说是侏儒症，不用吃药。您是新来的，看着就是个读书人。您给俺小宝瞧瞧，孩子到底是什么问题？”
   水波就看孩子的舌苔，测脉搏，听心音。检查一番后，水波对孩子父亲说：
   “大概是脑垂体的问题。”
   男孩父亲问：“什么？脑垂体的问题？”
   “对，脑垂体的问题。”
   水波说着就专心给男孩开处方：左归丸一副，右归丸一副，紫河车二剂。
   水波开好了处方，告诉孩子父亲：“您听好了，这药要到城里正规中医院去买。每天服用十克左右，服半年试试。”
   男孩父亲连连说：“谢谢，谢谢医生，终于有医生肯开药了，孩子可以长高了！”
   水波连忙提醒：“这药不是特效药，仅供参考。”
   男孩父亲却坚持说：“有药就好！有药就有办法啦！”
   水波每天要打发这样的病人近五十个，比在镇里辛苦多啦。
   水波已很少作画。尽管他偏爱这里的山山水水。而且，水波决定从此再也不画人体。水波想从此踏踏实实地做一个称职的好医生，拯救一个个病残的躯体。每当夕阳将下的黄昏，老余下班回家，诊所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就会想起阿蓝，那个刚刚十七岁、长得像琼的女孩，他就心痛得流泪。
   有时，水波也想起琼，水波甚至设想：几年后的某天傍晚，水波在城里的步行街，忽然看见一位美丽的少妇，脸露微笑、双手推着摇篮车，很幸福很幸福地穿过人流，穿过大街，融进燃烧的晚霞中……        那就是琼，就是阿蓝的化身！
(全文完）
  

寒儒

水波每天要打发这样的病人近五十个，比在镇里辛苦多啦。

寒儒

小说吗？欣赏佳作，为您点赞。

谢桂林

寒儒 发表于 2022-1-10 21:41
水波每天要打发这样的病人近五十个，比在镇里辛苦多啦。

感谢老师来访！这是一个中篇小说。虚构的故事。感谢老师，祝您幸福安康！

雷光清

佳作欣赏，为老师点赞！

谢桂林

雷光清 发表于 2022-1-10 22:01
佳作欣赏，为老师点赞！

感谢老师来访！祝您新春快乐！

史开均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政协邱渭波

那就是琼，就是阿蓝的化身！

谢桂林

史开均 发表于 2022-1-11 20:13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祝您快乐！幸福安康！

谢桂林

政协邱渭波 发表于 2022-1-12 17:03
那就是琼，就是阿蓝的化身！

感谢老师关注！祝您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