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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下帷攻读明远志 登阁论谈展雄韬 1899年春,宋教仁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和报国济民的满腔情怀,进入当时桃源县最高学府漳江书院读书。书院藏书丰富,宋教仁嗜书如命,于书无所不读,有时连吃饭都要人提醒。同学们戏称“钝初到了书院,俨如饿黄牛上了芭茅山。” 在漳江书院,宋教仁思想上和学问上得到了两位老师的指导:一位是前任山长,时任桃源教谕(相当于今县教育局长)黄彝寿。他精于宋学,具有维新思想。他见宋教仁读书孜孜不倦,而又刻苦钻研,因此对他十分赏识;另一位是当时的书院山长(相当于今校长)瞿方梅,他“于制义外,分课经学、小学、舆地、算学、掌故、辞章,而以经世有用为归。”宋教仁对各门功课潜心钻研,一丝不苟,以致触类旁通,成绩优异。瞿山长对他十分器重,曰:“一见而奇之,谓非池中物,浪跃三千,必定鲤跃龙门。” 在黄彝寿和瞿方梅两位先生的指导下,宋教仁利用一切课余时间,下帷攻读严复的译著《天演论》、《原富》、《法意》以及《资冶通鉴》、《读史方舆纪要》等中、外著作(译著)。 《天演论》原著为英国人赫胥黎 ,分上、下卷,是介绍西方资产阶级理论的著作,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原富》原著亦为英国人亚当·斯密之作,贯穿了先进的经济发展思维;《法意》为法国人孟德斯鸠原著,该书以法为中心,论述社会现象的规律,政治制度改变的原因,强调地理条件是决定政治制度和社会生活的基本因素。将国家政体分为共和政体、君主政体和专制政体三种,反对封建专制制度,提倡“三权分立”学说,一时誉为“理性和自由法典”。宋教仁从书中看到了西殴政治、经济、法律诸方面的发达与进步,他觉得足以引领世界社会潮流。 《资治通鉴》为我国北宋史学家司马光所著编年体通史巨作,全书294卷,历时19年完成。本着“鉴于史事,有资于治道”的基本出发点,追溯了自秦汉以降1300余年间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兴衰的历史史事;《读史方舆纪要》为明末清初顾祖禹著,他参考二十一史和100多种地方志写成,书中叙述了全国各地历史沿革、名山大川,关隘古迹等,成为研究军事及历史地理的重要参考文献。宋教仁从这类书中了解到,秦汉以前诸子百家争鸣时代,各学派“皆有所长,时有所用”、“以其学易天下”,推动了社会大变革。 于是,他撰写一联悬于书斋: 办天下事,自欧亚始; 读古人书,在秦汉前。 当时,按照书院定章,每年正月县令要亲临书院考试学生,正取、副取各录15人,分别发谷三至六石,是为“膏火”,县教谕和书院山长每月还有评阅学生文卷,以决定奖学金多少。宋教仁在漳江书院就读三年多,二年获得“膏火”,每月三八课考,常居优等。其中一年参加科考,被录为秀才。其母万氏知道后,勉励他说:“秀才以天下为忧乐,岂在区区科举耶?汝求其大者远者可耳!” 宋教仁就读漳江书院时,中国还没有废除科举制度,一般学生都有“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想法,欲在科举中获得功名,以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因此,不少同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宋教仁则不同,他“薄科名不屑,务必讲求经世有用之学,平时喜读兵刑名法舆地诸籍,往往别有会心。”常在同学之间,“纵论中西政治得失,关塞险厄,及古今用兵胜败”。当他听了山长关于黄宗羲、王夫之等人的著述讲习,十分推崇黄宗羲“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的观点;认同王夫之的历史进化论学说,“习成而性与成”,反对保守退化思想。 而当时,清王朝气数殆尽,危如累卵,积贫积弱,内忧外患,将中国民众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宋教仁写下这样的笔语:“哀民众之苦难,怨鞑靼之昏庸,喜黄老之通达,愿吾辈之奋起。”反清革命的雄心壮志,从此树立。 1902年的一个夏夜,宋教仁与同窗好友文骏、田桐、罗戢等到书院对面的漳江阁楼上去纳凉。这时江月高悬,沅水江面波光粼粼,凉风徐来,相与纵谈湖广形势,一位同学背诵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的《州域形势·湖广序》:“湖广之形势,在襄阳乎?在荆州乎?抑在武昌乎?以天下言之,则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在荆州;以湖广言之,则在武昌。”此意是说,襄阳、荆州、武昌在湖北虽成鼎足之形,但从军事战略位置上讲,则各有各的优势。有人评论道:“此不刊之论也”。宋教仁却慨然笑谈道:“君诚所谓食古不化者,今日之武昌,雄踞长江及南北水陆交通之枢纽,无论以全国而言,以东南而言,以湖广而言,形胜都在武昌。”诸人不解其意,文骏说:“愿闻其详” 。宋教仁说:“中国苦满政久矣,有英雄起,雄踞武昌,东扼九江,下江宁,北去武胜关,断黄河铁桥,西通蜀,南则接援于湘,击鄂督之头于肘,定可得志于天下。”此时,“闻者莫不服其雄韬”。 这天晚上,他们从“纸上谈兵”,一直讨论到推翻清王朝的残酷现实。有人认为,清王朝虽已摇摇欲坠了,但仍有强大的武力,不到彻底崩溃之时,是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的,而且还会更加高举杀人的屠刀。当年8月,两湖地区发生自立军起义,清政府实行血腥镇压。他们目睹自立军领导人何来保被捕后,经桃源解往长沙就义。 宋教仁认为,青年学子们要看到清王朝统治下的社会黑暗,看到国家与民族的危亡,再不要被所谓的“功名”尘雾障蔽了视野。要敢于奋斗,不惜一切,为了报效国家,拯救黎民,即使洒尽自已的满腔热血,那也是无悔人生! 翌日早晨,宋教仁又撰出一联,贴在寝舍门口: 莫使真心堕尘雾; 要将热血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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