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堂的（6）金大马棒变形记（下）

张新泉

       金大马棒得到原女友警告，不要脚踩两只船，否则只好学他娘那样：喝药。他娘是不堪病痛拖累全家那样做的。这是哪儿归哪儿呀。金大马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政治前途折腾不起，他是培养对象，要入党的人，只得收住心猿意马，打发了心仪的桃纺女友。回心转意和原女友民办教师去完成对接，争取年内完婚。不再理会社会上全面撒网重点摸鱼那一套了。
       正要筹备婚姻事项，不料他原女友也来了个第三者。
       这位，是她童年时代的青梅竹马的伙伴。一个本地出去的知根知底的复员军人在株洲那地儿一个厂里当小头目，伸出橄榄枝要娶她……革命革到她脑壳上，和金大马棒一样，成了意志薄弱者，动摇变节，要投向这头怀抱。
       那会儿是那么坚决要挽留金大马棒，这会儿却又坚决要撇开金大马棒了，认为这头更加靠谱。他们不是牛郎织女那样坚定。就在一星期前那男的回来办的定情酒，她不日就随去株洲。心里还是好愧疚的，也只有对不住了，离开的念头在脑壳里占了上风。捉鬼是她，放鬼也是她。
       搞得金大马棒好像跌落漩涡的落水人，两不巴岸了。又如堕冰窟，冷了半截腰。一有有两个，一飞两飞去。最好到手的，放飞给他人送货上门了。他移情别恋在前，民办教师蹬他在后。任是金大马棒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把死人说活，也说不得她真情依旧了。人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悔不该听信“他变心，她就喝药”的鬼话。她喝个鸡巴的药，要喝到别个床上去了。
     
       一旦失去，再难拥有，找不到“对打的”。数月后还是讲的桃纺的。原桃纺的好比小姐，此桃纺的只能算丫鬟，就是原来每次陪她这里来的那个，打伴的那个。原对象，金大马棒打95分高分，新对象，金大马棒只能打85分。面目稍差，也矮小一些，是他自己把95分的让给陈某的，只能受用85分的了，一年后他们都结婚了。不过85分的温柔娴淑，把金大马棒伺候得笑口常开。
       金大马安定下来，知道不能沉沦，工作依旧风生水起，他和徐大马棒同时入党。他精通的英语也排上了用场，所有的港口来货有英文说明书的，他都能翻成中文。有求必应，为提货单位减少不少麻烦。人家酬谢他，所有礼物一概笑纳，所有酒宴一概出席。没有了一批两打，没有了一打三反……不搞群众运动了，不进行群众性的革命大批判了，私字大的人有恃无恐偷得牛。所有的以前批判消失的东西，一齐抬头，不良风气反超以前。他这个批不正之风的，成了弄不正之风的。他如鱼得水，得了许多“外水”，生活滋润起来了。有了钱，金大马棒不仅上层路线走得好，和群众关系也好。哪家过什么事，他皆亲到，打出适当的人情。一时呼声很高，超过了工作一样得法的徐大马棒。老的退休，他就成了接班人，坐上了第一交椅，徐大马棒成第二交椅。
       徐大马棒也不简单，金大马棒第一交椅刚刚一年，徐大马棒又坐了第一交椅，金大马棒调到另一个公司去了。
           金大马棒另一个公司同样风生水起，电视里出现了涨大水时金大马棒许多转移群众的镜头，扶老携幼的镜头。三年后金大马棒又调了回来，徐大马棒又调了出去。两马棒走马灯一样出出进进走了几个来回。他们的夫人都是贤内助，都能旺夫。
       还是徐大马棒不予争锋，先行撤退，他利用特长办运输公司去了。金大马棒坐稳了第一交椅，越搞越顺手，位置越来越固若金汤，财神菩萨也越来越关照。
       在后来的改制变卖中，公司好多的码头厂房仓库地皮机械设备各种车辆和各种物质，进行拍卖。一时间买主哪里有许多钱，社会主义家当被当成废铁处理。几辈人“栽的树”，就这样毁于一旦。好家大业大的，卖了数年。他从中捞不捞好处，他不是猪，送名堂让他搞，他哪里不搞的。又有好多透明度可言。只是他不是蛇吞象的主儿吃独食，独吞了卷款逃跑。就好比地主，有的吃人不吐骨，有的吃人吐骨，有的喝些血就作数……
       变卖中，金大马棒和我打过招呼，可是尽管破铜烂铁价格，还是无钱问津一块地皮，错失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内心深处也反感化公为私。此时我是个体，没有办法不得不搞个体。还是希望集体经济壮大，国家企业强大，不希望玩国家名堂的人暴富。陈某某来镇上的时候，他们也有很多地皮门面厂房处理，也顺便打了招呼的，都谢绝了。
       金大马棒没有翻船，当交上级的交上级，应给下面的给下面。每卖一块地皮一个厂房一间仓库……皆大欢喜，都能分到钱。至于管理层，老百姓哪知具体数字。近水楼台么，不吃大头？至于他一把手当然是油水之冠，不然还叫什么一把手。都无意见，有也提不响，提不上台面。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怕莫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进了多少现大洋。
       有钱当然是享受的，他要放纵了，那么多年的夹紧尾巴做人，他要自我解放了。和那些大款一样，进入那些高楼里的所谓高档次的茶楼酒肆歌厅洗浴中心按摩院……老婆问起了，就说是应酬去了。他在留守处没有什么事时，时常来这些地方。那些大款享受的，他都享受了。他是舞场王子，歌厅歌王，豪饮先生，成功人士……一片赞美。
       一方面他消费那些奢侈，一方面又夹紧尾巴做人。在县城名声甚好，基层也不差。我就看见他来镇上参加过两次职工追悼会，都是作主流发言。这两次我也在，还有我没有来往的，没有参与的，就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次和群众打成一片了。他往往是自带保温杯来的，大概油水吃厚了，要不时喝茶减油脂，玻璃保温杯透露的茶叶让人吃惊。不用问就知道是上佳绿茶，作得那个多，可能是好一把叶子，几近杯口。叶子分开的话，足够十多人喝的。不明白他到底是喝茶水还是喝叶子。最多的，我看见过几位叶子保温杯里达半的，如当年的同事谭胡子就是这样，都说他喝茶厉害。比金大马棒，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次碰见，他问我还打不打球，我说早就不打了，60多了出气不赢。他说他还打，问他在哪里打，他说在桃纺，才想起他堂客是桃纺的。他有肉没有大肚子，可能就是经常篮球干活的缘故。
       他的红头画色的脸膛也令我吃惊，脸皮那个那个红润密致，是不是学明星专门作了护理。看去简直就是面如冠玉的一个花花太岁，可是又没有花花太岁的飞扬跋扈。似明星，又没有明星的轻浮。似教授，又没有那样的皱纹和甘坐冷板。他的脸壳子，就像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此时他是63了，如果还没有对象，可能比二十啷当岁的人还容易找到绝佳对象。
       他一切这么顺利怎么66岁就搭挂了呢？荒货老是他单位职工，几年前荒货老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后来许多熟人都讲，他的死，是自己“糟”的。怎么“糟”的，就没有问他们了。
      

寒儒

不过85分的温柔娴淑——我看就可以加10分了。

寒儒

他的死，是自己“糟”的。怎么“糟”的，——您到现在也没有搞清他是怎么  “糟的吗？  

覃旺成

欣赏佳帖点赞！

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22-5-5 12:07
不过85分的温柔娴淑——我看就可以加10分了。

感谢老师关注、精彩点评，临帖鼓励。

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22-5-5 12:15
他的死，是自己“糟”的。怎么“糟”的，——您到现在也没有搞清他是怎么  “糟的吗？  

感谢老师关注。没有打问，因为不重要了。可能是色情过多吧。

张新泉

覃旺成 发表于 2022-5-5 12:56
欣赏佳帖点赞！

感谢老师惠顾、欣赏点赞拙作、临帖鼓励。

高英明

点赞佳作！

陈爱玉

                 还是徐大马棒不予争锋，先行撤退，他利用特长办运输公司去了，金大马棒坐稳了第一交椅。越搞越顺手，位置越来越固若金汤，财神菩萨也越来越关照。

陈爱玉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