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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水河上的清明上河图 》
昨日津市风情系列之
一说夹街,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画面便跃于眼前。现今的人们大都早以不知晓昨日津市曾经有过的这般景象了。殊不知,当年津市的夹街,便是湘鄂边境及九澧市埠的“红灯区”。 夹街,西起水府庙,东止太子庙,是一条长不及一里,宽不过一丈的麻条石小街。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何以会成为销金摄魄的烟花之地呢?这还得从当年的抗日战争说起。其时,日军直北由南,长驱直入,紧逼湖北沙市宜昌等地。国军因无力抵抗,节节败退,致使百姓慌避炮火,纷纷离家逃难,一路南下,沿湘鄂边地择寻避难之所。偏居一隅且水陆交通发达的津市,便成为难民苟且寄寓的栖身之地。加之豫、皖、川等地同样因战火避离的大批难民,亦由西北几路方向蜂拥而入,使得当时津市的人口猛增,人满为患。这种移民杂居的出现,客观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商贸繁荣,形成了战时移民的畸型市场。出于人们的某种需求,商业繁盛的街市,特别是淫乐恣欢的之所便应运而生了。
说起夹街,首先应该是美食娱乐,一应俱全。夹街,的确是一条美食街。在这条街上,酒楼茶肆,鳞次栉比。最有名的便有企园、盟华园、刘聋子牛肉粉馆、王盛锦卤味店、春乐园、津津小吃店等。除美食佳肴外,娱乐场所就有众乐剧院和滨湖剧院。这些剧院长年接待各地来津的京剧、汉剧、湘剧、花鼓戏及各类曲艺武术团体,有时候,这些场所也从上海、长沙、武汉租来各种时新的电影放映,常常是座无虚席。此外,弹丸之地的夹街就有接待南来北往客商的光明旅社、福明旅社、长春旅社等,这还不包括那些杂居在民宅中五花八门的小宿店。这条街,每当夕阳西下,灯火阑珊时,便是熙来攘往,人声鼎沸。街市间,只见霓虹晃眼,人头攒动,人们纷纷进出于酒楼茶肆,戏院赌场间,满大街都是各种锅勺敲击声、梆竹乐鼓声、猜拳行令声、浪笑嘻骂声,好不热闹。
在这林林总总的热闹中,有一道风景线无疑是这一方天地的主角,这便是烟花柳巷的妓女。当年夹街的妓女有高低之分,主要是堂班与窑班之别。高级的堂班,是一些面容姣好,岁值芳龄的女子,她们多少习知一点琴棋书画,弦管歌乐,其表现怡情动人。这些女子的服务对象大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商贾阔家,以及一些自诩的民间雅玩之辈。通常情况下,这些女子只在厅堂坊间为客人作歌舞曲艺等表演,供客人于酒茶品抿间欢娱尝玩,不与人家眠夜共枕。另一类则是低级的窑班。这类妓女称谓繁多,各类狎俗叫法如‘ 暗娼“、“窑姐”、“破鞋”、“野鸡”之类。津市夹街的这种低级女子,多称 “窑姐”。“窑”之称谓从北宋便沿用,是指烧制砖瓦瓷器等的大容器,它留有很大的门洞供进出烧制窑品,暗喻低级卖笑女人,挨身进出随意。这些女子大都是穷家孩子,无文化亦无技艺,只有全靠卖身来维持生计。她们的服务对象大都是一些市井俗众,如生意买卖人、水手挑夫、外来散游客等。灯影迷离中,一些堂班妓女浓妆艳抹,一袭旗袍,携带琵笆弦管箫笛牙板曲本,出入于夹街的楼堂馆所间,于歌乐的蛊魅诱发座客的春意荡漾之想,以搏取客人的点头嘉许赚取其口袋里的钞票,完成一轮又一轮的买卖。低级的窑姐儿则不同,她们衣衫素俭,面带笑意却是职业的挑逗且面无亮色。那些灯火通明的楼堂馆所不齿这类女子,她们只能立于倚门卖笑或在昏灯的巷口下拽客卖身,以贴补家小敷用。每晚,夹街的妓女出没似无定数,少则几十,多则百余。“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的诗恰是当年津市夹街的写照。
这条街繁盛数年,声名鹊起,本地人蜂拥而入,外地人趋之若鹜。我曾在查阅有关资料时偶而发现了当年《津市日报》上刊载的一篇社会新闻,文中说道:“……远有湖北阔少魏某,近有安乡大户之子曾某,仰慕津市繁华,遂腰缠万贯,欣赴津市,尽性玩妓,不舍昼夜。在众乐戏院,其目睹汉剧青衣名伶何某色艺俱佳,欲亲芳泽,央人撮合是成,一夜缠绵,花去大谷300担,真乃风流潇洒,出手阔绰也。”,
这条街的渐次衰微,是在抗战胜利之后。此时,流亡津市的各地难民返归故里,于是夹街从此繁华不再,炫斓之后归于止寂。我曾在政协管文史工作期间,研究津市的历史时查阅过这条街繁华之后的荣枯史 。发现抗战胜利后,便一蹶不振,再没有看到过关于这条街的任何记载。我想,从文化角度的客观意义上讲,移民的融合与地域的容纳对城市文化的重建发展是具有一定意义的。如今,当年的夹街已不复存在,只有街市遗址路面上零星残破的古旧麻条石,还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但不管怎么讲,对津市人来说,这毕竟是一段值得品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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