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如斯（1）

张新泉

一、
       覃大个长了个篮球运动员的个子，一米八八。七十年代，省队可以派上用场。这是穆铁柱时代，国家队除了有穆铁柱二米二八的“长杠子”巨无霸，也有一米七八的“矮塌罐”吴昕水，还是很厉害的主力。这批人以后，国家队的王立彬，两米，还是打的中锋，其中有的队员，只有覃大个这么高。假设覃大个擅长篮球，不能去国家队，也可以在省队一试身手。

      覃大个作为小地方的人，无这样子运气，哪有伯乐相中有请，连县队都沾不上。他不过是一插田拌土的平头百姓，另外身份是靠工分吃饭的大队赤脚医生。但是干了一些年，后来田分到户，集体实质解体，散了瓦岗不再保留，赤脚医生名号荡然无存，各个大队的赤脚医生各显神通自谋生路，另起炉灶去了。
      覃大个缺少关系，技术尚可也难成医院一员。个人诊所呢，也搞不了。诊所要开到人多地方，到县城去，凑不齐那一坨成本。如果集体不垮，可给全大队一千多号人行医，覃大个赤脚医生的饭碗就稳了。集体一垮，自由了，社员就到处飚了，有病到大医院去了，哪里还得找空空如也的 覃大个。再说田下户了就必须得搞田，专业就此放弃。

      好本领用不上，只配搞田吔，可是搞田也是要成本的。条条蛇咬人，农药、化肥……以前是生产队拿钱买这些东西，这下需要个人拿钱了。不仅如此，工具方面，也要得多了。原来队里用几张打稻机，不误农时就搞得团团转，此刻必须家庭置办一张了。没有办法，箭在弦上都抢“火色”。还有犁耙家什添置，都需要现大洋对付。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搞个体，一部分人还是觉得集体不垮好。只需要头头大公无私，不多吃多占，做到以身作则，生产队就有奔头，比田下户要好。特别是缺钱缺劳力的家庭，一旦分田到户，雪上加霜，堕入更加贫困。可是大势所趋一刀切，谁又顾及这些弱势群体的愿望呢？这可是邓大人开的牌，谁能顶牛，只有底下叽咕得一哈，等于打了个屁。

       覃大个生财无道，可惜了堂堂一表凛凛一躯。靠什么摆脱贫困呢？寡寡插田，是不划算的。搞不了几个钱，而开支日趋增加。要连带干一门副业，家庭的机器才能正常运转。他倒是识得药，可以采药去，可是山高路远单人独骑背井离乡，不太现实，也不易变现。只能就近，就地取材。他想搞眼前的一个门路，离家不远的氮肥厂日夜烧煤，不能断纤，一断就意味停产。保证巨大的烟囱有烟冒，就需要一些起煤的，起货供烧。北方来的黑的发亮的优质煤，辗转反侧，最后煤船运到这里沅水南站码头，天天有船停，天天有人运。运到氮肥厂，一个来回约八华里。当地机灵的有本钱的农民摇身一变，变成了板车佬。覃大个要是干这个，再合适不过。但是需要一个讨口本，要一匹骡子、一张板车。这样配置才可以把千斤煤块拖上河坡来，然后比较轻松到厂里下车。都这样做，没有一个挑的。就是他力大，能挑三百斤又如何，也是无济于事的，人家拖一趟他就要跑四趟。
       覃大个马上置办骡车，好快点入行。清家底，银壳子算上，也只有打一张板车的钱，差一匹骡子的钱。听说信用社可以贷款，就去了信用社，贷300来块钱买骡子。信用社主任说贷款要担保人，找个担保人再来。
       谁可以做担保人呢？覃大个左思右想，没有一个，只好去找大队支书。都认为大队支书有面子，在很多人眼里大队支书就是土皇帝。
       可是大队支书对覃大个说，你信任我，信用社不信任我；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我有心帮你，他无心帮我。没有这样大的面子，怎么搞得钱出来。哪个尿我，哪有神通……补你一个聪明，你不如去供销社、医院、食品站这几个地方，找个熟人。他们常打照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的人担保才是坛坛里捉乌龟，稳捉其拿，搞得钱到。

            覃大个一筹莫展唉声叹气回去……他在堤上钩着脑壳走，迎面来了一条汉子，绰号叫叫花子的朋友。

           覃大个没有心情不想搭理，就错开他。
            叫花子见他错开，故意对他杵来，说，老朋友来了，都不搭理，当官了？不认得了？我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吗？愁眉苦脸的……
            覃大个说，没有你快活，俺背时无挡……
       叫花子：你这么稍长个大，有什么时背，哪个能欺侮你哟？
        覃大个此时一肚子怨气发泄出来：你又不是不晓得，是前面的一个连锁反应的问题遗留到现在了。计划生育，多个娃儿，大队干部来了，公社干部来了，只差没有来枪兵了。猪牵了，牛牵了，鸡鸡鸭鸭赶了，罚得倾家荡产，现在没有恢复元气，穷粑垫子。那时候，修白杨河俺两个睡一个地铺，你晓得的，我是快活煞了的人，挑土十几个小时人也新鲜得很。不知道世上有辛苦二字。结了婚，有了堂客，两个伢儿，一切变了，烦恼缠来了。家里本来睡床的，这好像回到白杨河的日子了，又开始睡地铺了。一张床，要让堂客伢儿……马上两个娃儿先后就到读书年龄，没有钱，如何办？你饱人不知饿人饥，背起时来无挡啊……
           叫花子：你这么稍长个大，不晓得学他们给氮肥厂拖煤呀？票子不就有了东西不就来了？
        覃大个：你以为这个我都不晓得啵？我稍长个大一身膘，不是留起杀肉吃的，也是你这么想的。可是板车呢？骡子呢？不是神仙，一口气吹得出这些东西来。
       叫花子：啊，是的是的，都要钱买。票子卡壳，是个具体问题。
       覃大个：可以贷款。刚才从信用社来，贷款要担保人，我有鬼的担保人。你叫花子脚路多，能不能给我担保哟……
        叫花子：我？俺两个木脑壳打架棒得一哈，一窑烧的货……不吱声了，忽然大腿一拍，“还真不信这个邪了，供销社有两个朋友，给你找看看。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覃大个：“好，搞好了请你喝酒。”

老涵

想摆脱困难，苦于差银子，到处找人无果。想办事难！

陈爱玉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

史开均

欣赏老师佳帖！为您点赞！

上将军

拜赏老师佳作，真的就写的可观！为你点赞！

政协邱渭波

无钱难使鬼推磨，分钱难倒好汉。

谢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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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老涵 发表于 2022-8-5 10:33
想摆脱困难，苦于差银子，到处找人无果。想办事难！

感谢老师惠顾、精彩点评、临帖鼓励。

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2-8-5 10:53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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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史开均 发表于 2022-8-5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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