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土地巷散记

张新泉

       陬郊、畲田两个公社并入陬市镇是近二十年的事情。之前，陬市镇只有上洲、下洲、上街、下街、解放街、硚港六个居委会。
       有巷子的居委会呢，在上街和解放街。上街居委会占了古老巷子两条半：除了卢家巷姚家巷，土地巷也有大半在上街范围，少半在解放街。这三条巷子，最出名的是土地巷。是镇上最多人提及挂在人们嘴巴皮儿上的一条巷子。
       主街上街脑向下走100多米，右边伸向沅水的巷子，便是土地巷。主街再向下走百四五十米，街左有卢家巷，再向下走百五六十米，还是街左，有姚家巷。三巷间距基本相等，都在不远的那块儿。
       三巷贯通沅水，翻堤可到河里去。只是卢姚二巷位置在街左。右伸沅水的那一节住户，皆寥寥无几，寡有通道，被排除巷的名称，巷子就不包括街右通道了。
       主街接着向下近200米就是居街之中的官码头了，官码头比巷子宽得多。上街的范围到此为止，官码头向下就是下街了。下街没有巷子，只有酷似巷子的大码头、兴街口、和平马路、孔家河渡口这些进出街道不称为巷子的地方。一条直街，两个居委会。其他居委会地点各异。非本文内容不提。
      
       更具巷子元素的，是卢家巷，姚家巷。各长100多米宽约两米的巷子一律大块麻石板铺就，两边都是高高的没有门窗的青砖的封火筒子屋。这样的封火筒子屋，与巷隔绝，出入走大街，采光有天井。毫无借助巷子之处，巷子仅供行人来往。

      巷子这么窄，行人却很安全，不担心斜刺里会冲出来一个人相碰，因为巷无侧门。不必担心蔸头一盆冷水，墙体不仅没有窗户连巴掌大一个孔都没有。两边约六丈高的墙体，各是一色通体青砖贯顶，仿佛面对面立起两排城墙，使得看起来阴森森。但是街有熙熙攘攘行人，巷有三三两两行人过往，不至于阴森森。
       卢姚二巷晒太阳不合适，乘凉最合适。巷子光照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巷子凉风习习，特别眷顾坐巷人群，乘凉再好不过。没有电风扇的年代，夏天席地而坐的小孩老人几乎把麻石板坐了个风雨不透。只有太阳当顶那一刹那受热，而那一刹那巷里歇凉人已作鸟兽散，到了回家吃中饭休息的时间。那时候人与自然和谐，季节分明，只有夏天需要乘凉，现在秋天也有电风扇空调的需求。一到秋天，二巷就只有过往行人了。
       而土地巷的夏天，白天是没有人纳凉的。巷宽五六七米不等，规整打折扣，也无高大封火筒子屋遮挡阳光。民居是板壁平房，光照长且门向巷而开。可是依然叫巷，还是呱呱叫的土地巷。
      
       呱呱叫是有如雷贯耳的名胜古迹正乙宫和土地庙在巷里头。
       古时正乙宫和土地庙香客如云，热闹异常。正乙宫的钟声，天天准时悠悠播送沅水两岸，与西禅寺的钟声南北遥相呼应，好像天籁之音庄严缭绕人间。
       土地庙比正乙宫还建造早。土地巷因此得名。
       土地巷不仅有这两个古迹，青石梯级的沅水码头也非同小可，和官码头如出一辙，气势恢宏，坚固耐用。落雨不像有的码头粘泥打滑，可放心行走不沾泥水。
       土地巷不同凡响之处，是匆匆过客多如牛毛。文天祥后裔从对岸上游文家河码头过渡沅水来土地巷码头起坡的行人多，有一条铁壳船专供来来去去。除了文姓其中夹杂还有各姓人等挑担穿越巷子到上街脑（也叫猪院子）前面卖菜卖农产品卖土特产。卖沅水鱼的天天有，是很多渔民下丝网得到的货。卖鸡蛋的天天有，卖鸡鸡鸭鸭的经常有，卖土特产凉薯、柑子、无核桔、狗头柑、柿子、香橙这些季节性东西的经常有。特别香橙行销，好评如潮，供不应求。堪称优质土特产，竟有长沙人不辞路远专门开车来买。
       还有沿河若干排古佬，川流不息从土地巷、卢家巷、官码头、孔家河起坡，上街喝茶、购物、观景……特别喜欢买卢家巷旁边“徳大”的桂花糖、云片糕之类东西，带回去给家人享用。那些戴麻阳斗笠的大量排古佬长年不断从土地巷等码头出入，一直到90年代木材全部走了铁路才没有了这些来客。那时候另有的风景是许多鹭鸶船从土地巷码头下河于沅水这里至鹭鸶洲地段大面积群体捕鱼，这时沅水水质上乘，格外肯长鱼，有的是现在已经绝迹的稀有鱼种。
       没有自来水的年代，居民的生活用水，是走这几条巷子下河挑的。去沅水木排上剥木皮，弄烧柴，是早饭后走的这些巷子；取水，却是水缸空了的晚饭后走的这些巷子。一天到晚利用率高，好像没有好多闲置时候。
       土地巷，除了常走挑水弄柴的人，还是全镇居民解放以来至80年代去粮店买米的必经之地。粮店在土地巷右前方，走完巷子，走堤边不到100米就是粮店。买米的人群川流不息。粮食放开后，才不去粮店了。

       土地巷的土地庙在解放后破迷信时拆了。正乙宫没有拆，就汤下面摇身一变，成了解放街初级小学。设四个年级，每年级三个班，每个班56人。我们600多小学生走这条巷子上学。      那些巷子没有学校。正乙宫（解放街小学）在土地巷里左边。大门是原生态长条巨石砌成，一个整体又有左中右三个门的气势巍峨形成一体的全石牌楼，煞是可观。即使现在，也少见如此声威夺人的独特建筑。即使有，也是水泥应付的。现代人哪会用原石来做，哪有这样的工匠技术雕刻造型艺术。然展现精妙，只有用原石才能办到。进门便是大操坪，操坪后是一长排木房，中间是老师集体办公室，两边是多个教室，一直伸向后面。两边都有走廊通后面教室和老师宿舍。
       正乙宫那口声音洪亮造型美观的巨型吊钟，依然原地不动，派上用场为学校服务。矮个的陈教导主任，用一柄木槌敲上下课的钟声，当当当当……何等悦耳。
       到了80年代，正乙宫变的解放街小学转到郊区去了。古老的建筑遗憾拆除。若不拆，这样一个上佳景点供旅游，岂不正好？
       拆除后的第二变，修了四层楼的草帽厂。这是当时镇上最高的大房子了。因为那时建筑是从需要出发，并非从时尚出发，自然不能和现在动不动就搞二三十层的东西比肩。但是那时候的其他屋子当时哪能和草帽厂比肩。只有给沅水局木排打竹缆的类似瞭望哨的竹棚，才高于草帽厂。一位人称袁大头的当厂长，销路好，一车车的麦秸进来，一车车的草帽出厂……
       可惜后来一刀切，改制不要了，废了……住了几户人家，正乙宫来了第三变，成了几户人落脚之地。
       二十多年后正乙宫来了第四变，住户另外择地去了，全搬家。
      厂房依然在，已经破旧，无人购买。买家眼刁，都要买没有建筑物的田地。只有一个人租了底下一间开了几桌麻将。这算不算第五变呢？
       又过去7年，就是现在，拦了围子，正在进行机械化施工拆除。这就是第六变了。也不知以后还有么子变化。
       草帽厂拆除，当然也就把旁边的一个土地座拆除了。没有了风光无限的土地庙，还是有善男信女集资，就在原址（草帽厂有空档的地方）立了一个土地座。不能称庙，宽不过四尺，深不过三尺，高不过七尺，远远不是当初的风貌了。拆除 草帽厂当然殃及紧靠的土地座。
       这是土地巷局部变化，整个巷子早从七十年代中期下放人员回镇，就开始动作有整体变化。陆陆续续作了许多加减，中间的过巷小河石板桥拆了，填土，流水走底下管道，水位下降已经不需要桥也无碍流通了。房屋多了一些。
        80年代，卢家巷拆宽变得能跑车马，古老的封火筒子屋无踪无影，成了不甚高大各自为政的现代屋，巷就不复存在了。老的不再提起曾经有过的名字，不再讲述昔日特色，青年已不晓得原来样子原来岁月。

       姚家巷更是有变无，不复存在，在时代更迭中成了医院扩充部分。
       二巷无存，只有土地巷依旧存在，并变化没有终止。
       那年土地巷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农贸街，两边搭建无数矮屋子。只有靠堤几十米没有搭建，供草帽厂货车转解放街走官码头出入。  

     搭建的矮屋子，有了无数摊位，透明硬壳塑料大棚罩于上方，不影响采光，像一个天棚罩，无论货主、顾客，皆不淋雨，交易风雨无阻。买卖人蜂拥而至，各项物什应有尽有、无所不包……一直最热闹人头攒动农产品交易蔬菜交易最多的上街脑猪院子，让位于农贸街。上街脑猪院子做生意的转移到了农贸街。其他八干打不着的也向这方云集，抢先于新开的农贸街弄个门面。在官码头修单车生意还不错的罗宏抽转移到这里卖干货；无须门面唱戏的宫稀之在这里弄个门面卖衣服，边卖衣服边给剧团接洽演唱业务；摄像的郑麻子赶到这里弄了一个亮堂之处，后觉得不好，又转让出去，不亏反赚；供销社的汪至安的父母也来进入，卖供销社相同的货，烟酒及紧俏物质主打；杀黄鳝的蒯迟二一批人也落户这里搞起来，还有杀狗的聂毛二等诸人……万千笔交易每天在土地巷里成交……
       蒯迟二一批人是镇北土地岗的人，就在当地原陬郊公社长乐大队的土地岗收罗所需。那里有个自然形成的蛇、蛙、鳝、鳅、龟、鳖活物交易市场……他们天未亮就带着收罗的鳝、蛙到了农贸街的土地巷。正好土地岗收来的货，土地巷卖。东西多抵不住吃客如云……开始几年他们杀的是两尺长的大黄鳝，后几年是一尺多长的中黄鳝，最后几年杀的是尺把长的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青色的几十条才有一斤的铁黄鳝。
       红火了十多年的土地巷农贸街于九十年代末拆除，毕竟太拥挤，有些阻碍交通，原来的商贩，找另外的地方经营去了。正好腾出来，来了自产自销者，文家河的一些老头老妈挑着自家的应季菜、果来卖，弄几个零用钱。
       这后来，两边修了楼房，巷子更加宽了，路边摊减少。楼房住户有的自己开起了餐馆，有的租给别人开。这时，这里的大碗粉搞出了名堂，许多做工的慕名而来，特地早晨赶到土地巷这里吃大碗粉，堆头多，一碗起码抵其他地方一碗半，卖一碗的价。土地巷的粉馆是真正体现薄利多销的地方，不提价吃客多，生意可观。几年后都要投入搞大碗粉的时候，好景不长，维持几年都一窝蜂不干了，那是大肚汉吃的，苦力吃的。小镇用工日趋减少，去南方打工去了。没有了大量劳动力，改行搞了茶馆、麻将馆。现在粉馆只有两家了，餐饮的也只有两家了。到处高楼林立，到处有门面，生意难做了。
       土地巷像不安分的善变的孙猴子，不断更新面貌、内容。生活的社会的剧目继续上演，土地巷依然是热闹地方，少有季节区分，仍有买卖经营，更有喝茶的和休闲牌客。依然早晨，文家河的一些老头老妈一早挑着自家的应季菜、果、鱼等……船上起坡，人流从堤上瀑布也似倾泄而下，挑担经土地巷，到兴盛街、三角堰专门的菜市场去卖。从里向外穿越 土地巷轻装上堤的，则是去搞晨练的伙计……

陈爱玉

                  休看土地巷如此平凡，可是有如雷贯耳的名胜古迹正乙宫和土地庙在巷里头。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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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2-9-11 10:20
休看土地巷如此平凡，可是有如雷贯耳的名胜古迹正乙宫和土地庙在巷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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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2-9-11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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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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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不变是暂时，变是永恒的。

张新泉

史开均 发表于 2022-9-1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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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政协邱渭波 发表于 2022-9-11 17:53
不变是暂时，变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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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市杨支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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