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2-10-18 11:41 编辑
欲望的怪圈
一日偶闲，去同事刘成家串门。刚聊不久刘家姨妹子从数百里外奔来。套话免除直奔主题，泪眼婆娑的哽咽着向姐夫姐姐凄楚地泣诉：本当老了安享晚年，却被逼债的弄得如此凄凉，求姐夫姐姐替她想想办法。原来刘成的小儿子前些年在贵州开发洗煤厂，向姨娘许以高额借贷。因是亲外甥借钱办事业，加之高额利息的诱惑，就以房产抵押给他贷款了近百万元。哪晓得几年过去了，事业没得影线钱打了水漂。外甥狗急跳墙走捷径，去年春节被公安抓进了监狱。债主唯恐钱财付之水流，封闭了她家房产把俩老儿扫地出门，每月的工资也被抵债控制了。年已七十的刘成先为儿子负债，后又被刑拘家里早已掏空，楼房已被银行管控拍卖。老伴为此急得中风成了半痴，姊妹泪眼相对大家心尖尖里痛…… 两千年初西部经济大开发，发展交通建设铁路，高速公路为主势。刘成的儿子刘波三十余岁，精壮武蛮生就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好争强斗胜三句话不通就揎拳捋袖以命相拼，有着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的侠义。在贵州六盘水承包宾馆，经营着一条龙的服务。暗里做着黄赌色情狠赚了一笔，家里修建了豪华的楼房。铁路拉通后服务链渐趋衰退，本可不必急于求成的稳妥发展，这人呀！就是失误于贪欲的膨胀。没钱的清贫日子过得乐呵自在，发了财后偏要燥动着争取更大的财富。捞了百万想千万，上了千万想亿万，总没个止境的想成为全球的首富。 六盘水那地方虽他妈的高山秃岭，却满山都是宝的煤块长出了地层，一镐头挖下去发亮的黑疙瘩点得火燃。把那小子的眼睛点亮了，他盯上了松河的煤窑要在那儿搞洗煤厂。没想到这下子搞拐场哒，钻进了政策空白的金融怪圈里，厄运从此咬上了他。 此时内地许多企业也在倒运效益不好，单位支持自寻门路。刘成我俩是同事他年长于我，我尊他为师傳关系过硬。他儿子开办洗煤厂需要帮手，故聘请我去为他搞技术管理。到六盘水后稍做休息，次早乘座猎豹越野车向盘县松河乡进发。同车的还有刘波的小姨夫老莫，也是单位破产的下岗工人，一同帮他来打理。 初春的天气，小车绕着之字拐傍着百丈悬崖的峭壁，喘息地喇叭爬行着。光秃秃的山头一个一个比赛似的往雾层里钻，太阳在朦朦雾气里弱势的显现出那么一丝丝红晕。人在车箱内随着急拐弯剧烈地左右甩打着，不多时就浑身酸痛屁股挫伤难受了。在翻过一座巍峨高山时，刘波介绍说：这儿海拔三千多米是出名的风头口。他稍把车窗打开一点缝隙就听得车窗外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力钧千斤的冷风直往车内灌。有着掀风鼓浪兴妖作怪的骇人强势，引擎的轰鸣全淹没在了风的浪涛里。在山顶停下车叫我们体验一下西北高原的气势，钻出车厢后尖溜溜的西北风刮得人站立不稳。大家掏出男根顺风撒尿，尿水顿作风迹不见踪影。 经过了五个多小时的颠簸到了彝族居住地松河镇。恰逢场集，我从车窗往外窥探，到处塞满着花花绿绿的摊位，拥挤着蒙眉灰脸的人流。我瞄着码得像劈柴一样，黑不溜秋的东西好奇？刘波告诉我：那是用煤火薰炕的腊猪腿。我感叹着各地风俗的差异，与江南小气细腻的生活，这儿显露出粗犷的豪迈。不由得令人想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好汉气慨。 穿过松河集市，拐上一条坑洼宽窄不一的行车简道，不久就被堵在拉煤的大卡后面。车厢堆得山样的冒了尖，载重四十吨的量，强载不低于八十吨，车轱辘辗在尺余深的轮辙里摇晃着蜗行。看戏替古人担忧，感觉随时有被颠翻的危险。抖洒下的煤层被辗入泥涯，扬起阵阵黑风煤雨只见行人灰头黑脸，雨天则泥泞坑洼水漫脚踝。太阳隐在雾海黑风里，永远的塌着脸努力的表现着它的存在。小车跟进在犁出的轮辙中，时常刮得底盘空鸣着喇叭干着急。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寨子稍宽的地带，尖利的叫着喇叭超了过去，甩掉了吃煤灰的窘境，沿途近二十里路程全是上坡道。 我和老莫往后的日子，就在这条傍着日夜煤车不息，海拔三千米的高山彝族寨子里随着曦微的星光，在淫雨霏霏身上长霉菌的日子里，伴着时缺时圆长了毛的月亮，把阴影投在留胡子的玉米杆上。偶伴彝族姑娘小伙的篝火晚会，把包谷烧一口一口的绵绵的品味，品得日子浅浅长长的栖惶忧郁。有时也在晴日的早餐后，在这近二十里没有客运车的坡道上，去松河购置点生活用品，走访沿途的煤矿。我们见证了许多大卡翻在山涧车毁人亡，坠毁的车辆只能在山涧底拆割回收废铁，有时费工费时不合算就舍弃了。 有次我们去松河途中，看到交警在一小寨子办案。周围许多老人站得远远的，脸上表情冷漠地指点着，似说一件很平淡的事儿。警察的脸绷得紧紧的，黑色警服上的铁标牌，警徽，在寒光森森里释放出职责的威严。与几个像似寨子里的负责人指划着说些什么？我好奇的问一个满脸酒气，咬着竹管烟袋把辛辣呛口的老烟叶吸得呼呼作响的老头。他眯着我打着手势，我听了半天才弄懂说这儿出了车祸压死了人，我和老莫在出事点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在警察站的那个道中央，尺多深地轮辙泥糟里，模糊的见到辗成碎布片的黑泥丸，发出稍有不明显的血腥味。事情的经过是死者昨晚喝多了酒，把尺多深的轮辙当成了自家的床铺躺在了里面。夜行的车灯在车辙里光线浅弱，以为是一堆垃圾，一晚上不断连的煤车来来去去的早把个肉身辗成了泥丸。你警察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再庄严的职责，也追究不上哪个肇事者的责任了。 这个以往千百年闭塞贫穷落后，彝族居住的高山寨子里。改革开放的大潮拉通了外界的交通，世代种土豆玉米的庄稼汉积极开发本地资源办起了小煤矿。一个小乡镇冒出了三十多个煤矿。还有炼焦厂，洗煤厂遍地开花，每天大吨位的煤车喷着黑烟往火车站，焦炭厂折腾。而这儿的民族沿袭着古老的生活方式，表现出吃苦耐劳耿直粗犷，嗜酒如命，没有好酒量的人在那儿简直就要受罪。他们待客的方式进门一杯酒（约二两五钱左右）酒是玉米酿造五十度以上的高度酒。你没有几两酒的肚量，在那儿装孙子是行不通的，你推辞不喝就是瞧人不起。他们喝酒不拣地方，三五个常常歪在屋檐台阶下，不要下酒菜抱着碗划着拳，不醉倒不散场。且醉倒哪儿就躺在了哪儿，显示出舍命陪君子的气概。故此经常发生类似的车祸，还有在酒趣中一醉永不醒也是常有的事儿。 小车在磕磕绊绊中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到了彝族老乡一间东厢带磨角租居的屋子里。先时半个月前已来了六个同事，加上我俩共八个人。一条统铺塞满了进门的右间，左首呈三角形摆放了一台彩电，再往里空余出一条走道。在目前艰难的状况里，我们期盼的设想着赚钱的前景安心住了下来。 次早来到工地，拉石块的拖拉机冒着黑烟，在荒弃的泥沼里挣扎着，把石块从边沿向纵深铺垫。我们的发财梦将从这儿开始！刘波介绍着：整个地面两千多平米，八十多万元成交。场地已铺垫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石块，全部铺满后打混泥土建厂房。现已筑了围墙开了引水沟，投资了几百万元，预计下半年能建成投产。 人算不如天算，谁晓得哪块云层会下雨。开放改革来势汹涌，计划没得变化快，红头文件时有走偏。在全国小煤窑安全事故频发中，贵州省委根据中央精神整顿压缩小煤窑，实行并转验收，杜绝乱采开挖，规划组建大型国企合理开发资源，我们这个新立项的企业必在停顿中。刘波在地方官员的模糊意念下，留下我和老莫看守场地，等待中幻想从新审批认可。我俩常在各煤矿翻坡越岭的游走，了解煤市行情，一股正经的说些没有影踪的购煤合同空话。尽管目标渺茫遥远，初始还是坚信事情会有转机，投入那么多资金政府执政为民得有个态度吧。 随着太阳一天一天的早起冥落，苞谷间苗至返青出穗，到土豆藤蔓盖满地沟。我俩在渺茫的期盼中，应付着前来讨要拖拉机拉岩块的运费，泥工做工的工钱。他们满脸抱怨苦大情凄的倾诉着家中急需用钱的苦楚。我俩心似虫子般咬却无能为力，只有在满是同情与歉意中，以善良的谎言使他们苦着眉头，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离去。我们的生活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吃饭的问题已处在了困窘的借贷中。在如此艰难的景况下，一月几次的随着刘波往县政府跑。一桌桌的鲜味美食茅台酒招待着有关方面的人，酒后还得装孙子般的大气塞红包。官们轮流座庄，油了屄嘴得了好处，一次次的许愿掏空你的口袋。当你燃烧的希望淡落下去时，在频频举杯间：要你坚定信心，办事情没有一帆风顺的，好事多磨嘛！使你把对党对政府的信念坚稳在酒桌上。黯淡的心情又烘烘地燃爆起来，让你在这个循环的怪圈里坚定着撑过这个坎儿！刘波在失望，鼓励。冷却，膨胀，的希望期冀中，在编织着金钱辉煌的希望里，登上了那艘飘曳在波涛风浪里的单薄小艇上。他们笑着挥手，看着那条小船在欲望的暴风雨中浮沉，并祝贺着他一路顺风的走好…… 我和老莫被绑在这艘小艇上，在那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彝族寨子里，每天生话在泡沫般的期待幻起幻灭中。见证了这儿特色的改革开放，确实给世代贫困的彝乡带来了经济的富裕。也目睹了在名目繁多的廉政口号下，在改革政策失误的空隙中难免没有屈死的鬼…… 几年过去了，那儿的经历让我莫名的伤感，至到几年后刘波如输光的赌徒违法被抓震撼了我。感叹他不仅累及了年迈的父母，也使支持他的亲属遭了难。我的眼睛有点儿热了，脑子里非常清晰的凸显出在那儿的情景，心里就有了股子燥动。人生，福禄命里注定，有些回忆是痛苦的。在创业上切不可傍门左道急功求利，以免陷入欲望的怪圈中不能自拔，用平淡的心理去面对人生才是最好的终结…… （3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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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8 11: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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