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客磨黄牯老婆怎么失踪的（平头系列15）

张新泉

       磨黄牯，按这里的读法，黄字要读成王字，要读成磨王牯。写出来，又只能是磨黄牯。我接触过一个叫磨黄牯的人。
       磨黄牯是下放年代的朋友，本不是一个队，并队并到了一个队。他是当地人，小一岁。我们下放这里，他已劳动几年了。就是说，文化程度没有打过高小。奇怪，他家还有古典小说武侠小说，躲过了文化革命搜查。我们的书籍都在66年敬了火神菩萨，下放来没有书了。他的堪称“封资修”黑货了，还继续保存着、阅读着，大概文化革命烈火没有烧到这里，红卫兵没有搜查到这里。还是奇怪，他家难道是书香门第？他的成分分明是贫农，50多的父亲分明是个标准农民。400多亩农田的水，哪块要排，哪块要灌，都是他父亲一人打理，是个管水员。啊，有晚我住他家里，火塘边听到了他父亲讲古。
       磨黄牯于是看了很多绣像古旧书籍武侠小说，一些人一起做工时就要和人分享，就兴高采烈有讲的。他的特点是嘴巴肯讲。
       磨黄牯爱和人抬杠，你说是那样，他要说成这样，也振振有词有很多讲的。
       高兴的时候，嘻嘻哈哈地讲；斗气的时候，变脸失色地讲；都是熟人，毫无顾忌地讲；来了生人，不露声色地讲；都是男客，有鄙话讲；劳累的时候，有大话讲（吹牛皮）；休息的时候，有笑话讲。
        有个社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磨黄牯却玩笑着这样说： 大海航行要掌艄，干革命靠老毛。意思一样，话语过火不严肃，有点接近政治玩笑了。
       他好像严肃不了。没有关系，天天劳动，相处的都是平头，口无遮拦，却在群体的保护中，没有因“日天”乱说而挨批。都知道他是那么一个个性，没有谁和他较真过不去。都是贫下中农，不抓辫子。口无遮拦去搞笑，就好像是大家的一个醒闷虫儿。还需要这么一个开玩笑的主，繁重的劳动下，一经笑话调剂，就变得轻松了。
       磨黄牯的外号是怎么得来的呢？队里抗美援朝的老兵老李，大他二十岁，磨黄牯和他玩笑照开。抗美援朝的老兵也想开他的玩笑，看见他有事无事戴一副墨镜，显得十分滑稽可笑，就喊他一个诨名：磨黄牯。
        这一喊，喊开了。都觉得再恰如其分不过，从此不喊真名。
        真正的磨黄牯，是榨房里拉碾槽的黄牛，也有水牛拉碾。不管黄牛水牛，为了走圆圈拉碾的时候让事情顺利，一定给牛眼戴上罩子，不见光，它就以为是走的一个直路，就不停走。摘下牛眼罩子，就没有这样顺，发现你是让它打圈圈，好比糊弄它，牛也是有牛脾气的，所以牛到碾房拉碾是必须戴眼罩子的。人的磨黄牯出门戴个墨镜，还真的形象不过。
       戴墨镜的七十年代绝对少见，附近几个大队绝无仅有，只看见有的电影里的特务是这打扮。
         磨黄牯戴眼罩子，不分阴晴，戴得好没道理。阴天不需遮阳，晴天也不怕光。贫下中农劳动者，有谁怕鸡巴光来刺激眼睛呢。他血气方刚，就更不怕了。所以戴墨镜纯粹是吃牛鸡巴摞酱油，讲苏格（多此一举）。实际上，他是不怕强光的，人人都头上要戴几个月的麻笠壳儿，他戴一个月了不起了，打敞脑壳的时候比他人多得多。他细皮白肉晒不黑，却墨镜不离。
       这活宝也似的醒闷虫儿，照理应该家庭幸福、前程无量。可是大出意外。
        离开队里二十年，九四年的一天，他骑车百里，上午到我家。我们交谈中他说他堂客跑了好几年了。  


    令我吃惊，知道夫妻二人不是劣而古怪的，哪会这样。一米七二的磨黄牯一表人才还是贫下中农子弟，堂客是富农的女，虽说外形过得去，讲阶级成分的年代结婚，是磨黄牯低就她。嫁磨黄牯不亏她，磨黄牯是呵护的。磨黄牯父母二老和善，很善处。磨黄牯的娘还有一手好茶饭，20多年的日子没有口嘴，没有撇窝子的迹象。磨黄牯父母过世，怎么媳妇说走就走了呢？不可理喻。难道中年出现了意外情况撇窝子？
        问他是不是离婚。
       磨黄牯说不是。好像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相当惊奇，他不说原因，我也不好追问究竟为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讲了几分钟，他要到常德找儿去。我看见没有什么事赶急，上午10点刚过，常德30里，打个转身吃中饭来得及，就交代堂客一声，给他打伴去了。骑了张自行车跟他自行车后。
        他到我家已骑行百里，此时毫无倦意，踩得风快。四十几了，还如当年，力大如牛，我赶得相当吃力。他的力气大，在于吃得，一餐可以吃二斤四两米的饭。那时候我们比吃，我吃一斤半，还比他二斤四两慢吃完。粮食有限，平时各吃各的，不会憨涨死涨，当魔货。是生产队派出的民工完成公社水利任务回来的那天，往往队里让吃这么一次敞口。大炖钵甄的二斤四两，不需帮忙，松活吃完，还吃许多肉、菜，吃许多汤汤水水。队里能吃这么多的，有十来个。我和有的社员只能吃完一斤半米一钵的。还有派出去到丁家坊公社捡茶籽去，吃的也是敞口。天天生活开得可以，几乎油当水作，他餐餐吃得八碗。
      好像肚子是个橡皮的，一黄钵饭，一家数口的量，也一人吃得进去；只有普通人那么两小碗，吃了也行，这时好想肚子又缩小了。如到三里溪里头砍柴去，在家里顶多就是吃半斤米的饭出来，有的上山带中饭，他和有几个，中饭都不消带的，是能涨也能饿的主。上山背冲担光走二十来里，实担子回来二十里。冲担挑的百七八十斤分量走，并不显得多么吃亏。羊肠小道爬坡下坡也罢，平路也罢，穿轮胎底草鞋的脚，飚得飞快。没有饿粑背脊骨，到家还是半斤米的饭加一些菜的汤汤水水作数。就是说，他这个劳力干重事一天斤把米就行，并不比普通劳力吃得多。身体好的人就是这样双向得法。

       这时，他自行车飞快的飚， 我骑在后面作死地赶。到了常德东门一家蓝镜玻璃店，他找到了二十多岁儿子，避开我，他是找儿子要钱的。儿子并不热情，不给他钱，也不留老子吃中饭。看无结果，他也不纠缠不吵不闹，显得通情达理，隐约像有愧疚一般。骑车转程到我家。留他吃中饭，硬不干，好说歹说，才吃。知道他喜欢看书，问现在还看不看。他说看，问我有不有武侠的，我就拿了一套金庸的《碧血剑》给他。他当天走了，这一去一来260里于他不难，还要收早工。
       后来队里另外一个伙计来，终于揭开谜底，明白了他堂客要跑的原因。原来 磨黄牯在田下户后，迷上了打牌，二十年来没有攒下一分钱，钱都输光了。他的劳动所得，都填那个无底洞去了。堂客多次劝告无效，恨不过，趁他打牌之际，已于3年前悄然跑了，到一个城市谋生去了。

      堂客走后，他事情还是搞，毕竟要吃饭。双抢的时候，只要他空着，谁喊到他，就给谁帮工，不计较给不给钱，给多少钱，义气。但是，有钱到手，就加入牌桌去了。靠数输得血本无归。儿子不给钱就是不给他赌资，知道钱到他手里，就手爪爪痒，就麻烦，就见鬼。
       以前出集体工，公有制，磨黄牯没有天天打牌的习惯爱好，人人三百六十天劳动，哪个去打牌。有人违反，发现苗头，生产队队委会大队党支部就会批得狗血淋头。一旦私有制单干，就鬼名堂多了……一旦放开，你放一尺，他松一丈。让少数人富起来的时候、干部带头致富的时候，政治工作是不能放松的，等于是个争夺战阵地。毛主席怎么说来着，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必然会去占领。毛主席的教导，我们是不是听了呢？世间需要拯救的“磨黄牯”，可多啊。哪个鬼老二来作个事情抓哈子呢？

      

陈爱玉

                 磨黄牯爱和人抬杠，你说是那样，他要说成这样，也有很多讲的。
       高兴的时候，嘻嘻哈哈地讲。斗气的时候，变脸失色地讲。都是熟人，毫无顾忌地讲。来了生人，不露声色地讲。都是男客，有鄙话讲。劳累的时候，有大话（牛皮）讲，休息的时候，有笑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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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3-3-31 15:44
磨黄牯爱和人抬杠，你说是那样，他要说成这样，也有很多讲的。
       高兴的时候，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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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3-3-3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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