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风暴

袁清香

抢风暴（散文）
作者:袁清香

       抢风暴，是我家乡的说法。在暴风雨来临时，要把放在露天晾晒的东西抢回来。要争分夺秒，要全力以赴，一般人都不能袖手旁观。抢风暴，是最测人心的。因此，风暴也刮来不少故事。
　　
　　 一
　　 风暴，在某时某地，某情某景，是必须要抢的。
　　 抢风暴，并不是网络里的“抢风暴龙王”之类的游戏，而是实实在在与真正的暴风雨进行比赛，争分夺秒，往往还是异常激烈的“战斗”。这样的“战斗”，是老天爷专门用来考验人、激励人、增进人与人的感情或者验证人与人之间关系深浅的。
　　 对抢风暴，一般人都不会陌生。特别是农村人或者是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更有发言权，应该或多或少都亲自参与过。
　　 在我几十年的农村生活中，已记不清与暴风雨“战斗”过多少次了。可以说，与它长期进行着马拉松式的赛跑，有时候居然还赢了它；有时候被它整得欲哭无泪，投诉无门，也无果。
　　 就在前几天，我家又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风暴“战斗”。
　　
　　 二
　　 我家是按照千百年的传统方式养猪。猪的食物，也是本着“闲时备，急时用”的原则。酒糟，廉价实用，营养成分还有残余，是不少养殖户家中禽畜的饲料来源，也是我家猪吃的主要原料之一。上半年，牲口的吃食量没到高峰期，酒糟容易买。下半年的酒糟就紧俏了。今年，我陆续已经买了几千斤酒糟准备着。天气好就将酒糟晒干保存，猪需要时磨糠，天气不好就磨成浆，大缸装了用水保存。这几天天气还可以，几家煮酒的打了电话，就买来酒糟一并晒。
　　 这几车酒糟已晒三个太阳，今天可以装袋。一早，将酒糟均匀散开后，我和老公便到猪场干活。老公扫猪栏，洗猪栏，我给一头刚生产完的母猪打消炎针，给初生仔猪防疫保健，剪牙断尾等，做些护理工作。
　　 我是个手机迷，手机一般是跟人走。临近中午，我刚将吃完奶的仔猪与母猪分开，便听到手机有信息来。看看手机呗，反正又没人扣我工资，看看网上我的重点关注。每天多看几次天气预报也是我的习惯。今天家里晒有酒糟，更要上心了。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手机上说二十分钟后有雨！
　　 我连忙飞奔跑外面看看，嗨，头顶还有太阳呢。这太阳似乎有一层薄薄的云给遮挡，威力有些减弱，但显得异常闷热，很有一种压迫感。我不敢赌，连忙叫了老公赶紧回家收酒糟。老公看了看天说：“你真是大惊小怪，雨天说出星星来，哪里来的雨，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是吃干饭，哄你玩的。”我还是坚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酒糟收到室内才安全。”
　　 老公还在说：“昨天你手机上也是这样，我们心急火燎地收完，结果雨花花都没见到，尽折腾人。”
　　 老公嘴里这样说，还是赶紧收拾好了猪场的东西。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和我一同顶着太阳回家收酒糟。
　　 天气还是不见有雨的样。来了腹诽，再看手机，说“大约十分钟后会下雨”，真有雨？不确定，抬眼瞧，只有西北方有一些变了色的云，在往同一个地方聚集。这几天都是这闷热天气，预报也说了几次有雨，可雨水还是没来。天气预报经常用“狼来了”吓唬人，人也渐渐大胆。我进屋来，喝几口凉茶，出去准备收。此时，天空突然变得暗淡，太阳不见了，起风了。树上的蝉歇斯底里，声音更大了；有数只蜻蜓在禾场里，上下飞舞，异常忙碌；竹林里的公鸡不时地呼唤它们的伙伴……我心猛地咯噔一下，雨，真的要来了？
　　 快、快，麻利点。两人一人拿谷耙子推，一人赶紧拿长扫帚扫。还没等扫上堆，没等往家里撮，便有稀稀拉拉的几滴雨下来，此时天空还有些许没来得及赶回家的零星阳光，还在麻痹着我们，扰乱我心智，它们太狡猾。以前有过类似现象，我能在同一个陷马坑里摔下去几次吗？这是催工雨，是雨水的先头部队。往往是这样的雨不来则可，一来就小不了，我不会上当的，加快速度。看来不能在外面装袋了，直接用箩筐往堂屋里端，真急得火烧眉毛了。
　　 正在这时，隔壁的堂哥边走边说：“怎么今天又晒酒糟，雨都来了，我来帮你们收几下。”接堂哥的后面，堂嫂也来了。他们连忙用大铲锹将酒糟往箩筐里撮，撮满就端往堂屋里倒。已经晒干的酒糟分量很轻，双手端着不费力。我们四人都不再说话，用耙推、用扫帚扫、用锹掀、赶快端，彼此很有默契的加快手脚，看事做事。云朵越来越低，压迫感越来越重，气氛越来越紧张，雷声越来越近。我们都是经常干活的人，动作也快。几分钟后，我们最后一箩筐刚端进屋，雨水的大部队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来了。
　　 阿弥陀佛，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收回了。这次的天气预报还真灵，感谢感谢！看着外面，狂风卷着暴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快速飘下，发疯似地往地上砸，往墙上扫，往门窗上打。我突然心想，外面估计有田地里的农民、工地的民工、赶路的行人等正遭被暴风雨袭击，成了落汤鸡；估计有某些人家的外面晒了衣服、晒了棉絮、晒了其他一些东西来不及收，被淋湿被吹走刮翻了；估计有某些地方受了灾，军民、武警等正在全力抢险救人……这些人遭罪了。我们赶紧走进内屋，关好门窗。
　　 其实，堂哥堂嫂不止一次帮我们抢风暴，去年家里晒猪草也是这样的情形，刚拌了益生菌，又是大变天。堂哥二话不说，赶紧帮忙。事后我开玩笑说：“哥，你运气真好，我家里抢风暴，你每次都能碰到。”他说：“哪里是碰的，我是专门来的，你们平时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帮我田里管水，帮我在集市里买东西回来，帮我给儿子通电话，我知道好歹的……”
　　 堂哥说的这些，我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家与他家的田紧挨着，看看水，顺便；他没车，买了东西带不回，放我家车上，这只是牛角上带几根草的事；他们不会用手机，我只是很轻松地给他儿子打打电话过去。是啊，“知道好歹”，一句简单通俗的话，却道出了人与人之间互帮互助的真谛。要是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好歹”，那夫妻之间、邻里之间、亲友之间、官民之间、上司与下属之间等等，肯定是少了争执、少了矛盾，多了笑脸、多了温馨，处处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处处是和谐共生、一片祥和的景象。
　　
　　 三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心的真假，时间能见证；感情的冷暖，风雨能考验。
　　 有一对结婚三年的夫妻，妻子怀孕不久，早上因为鸡毛蒜皮发生了口角，两人都甩了几句狠话。吃早餐也是冷战，彼此不理睬。饭后，老公坐在大门口织渔网。妻子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铁丝上。见有太阳，妻子又将去年的几斤花生倒进一个大簸箕里，端到外面，去去潮。她担心，夫妻二人都在家，大眼对小眼，会发生不愉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躲一躲，一会儿彼此都消气了。她想着棉花地里还有几垄赘芽没掰完，干脆一人到地里去干得了。
　　 老天爷有时候也不懂人心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明知这家人有矛盾时，它不但不帮忙化解，还故意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让他们的矛盾激化。人变一刻，天变一时。两小时后，几道闪电几声响雷，毫无征兆就劈头盖脸地将暴风雨带来了。妻子抽身便往家跑，暴风雨发狠地追着她。她跑到叔叔家门口，婶见了，连忙叫她赶快躲雨。她婶说：“快进屋，热雨淋不得的，况且你还有身孕！”她想，反正家里有人，虽然发生了一点口角，他还不至于赌气不收外面的东西吧。花生只需端一下，举手之劳，也不费时不费力，收衣服更快，顺手的事。两样东西还花不了一分钟。因此她也就心安地在她婶婶家避雨说话。
　　 正变天时，有匆忙赶回家的人路过，发现这家的男主人在大门口织渔网，叫了他，要他赶快收花生。他说：“不是我晒的，我不管。”他也真能坐得住！暴风雨来了，簸箕很快被大风掀翻，滚了几个圈躺下，花生被雨水冲到屋檐沟里、草地里，外面的衣服他只收了自己的，妻子的衣服被风雨带到泥地小草中躺着。他继续优哉游哉若无其事地织渔网。他也没去接一下妻子，去给送雨伞雨衣什么的。
　　 这场暴风雨成了导火索，让妻子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丈夫。她的心痛过后，渐渐变凉。她给了他机会，男人没有认错，甚至还变本加厉，妻子的委屈无法求全，最后决心离婚，没有回头。
　　 妻子说：“是这场风暴救了我，让我重获新生。”因此就毅然决然离开他？
　　 不过，我是不赞成的，一次暴风雨就考验一个人？能不能等到下一次呢？一个机会，有时候因为赌气把握不住，一时犯倔，耍起二杆子脾气。和这个妹子不太熟，真想去劝劝她。
　　 一时赌气，怎么可以作为判断一个人优劣的依据呢？他也许是一时顽皮，过后就后悔了。我的理由就这么一点，她懂得吗？
　　 风雨见真情，平淡见真心。我为有我们“知道好歹”的哥嫂而高兴而幸运。他们对我们的体贴和关心，我常记在心，也感恩于怀。多少次，都是因为暴风雨后，趁着下雨，坐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说说昨天、今天和明天。
　　 生活里如果没有暴风雨，那多么顺！可暴风雨总是如约而至。在暴风雨面前，我们不能耍脾气，要的是齐心协力，暴风雨总会过去，过不去的坎，暴风雨也能抹平。我总这样想。人与人之间的那点矛盾，在暴风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老涵

欣赏点赞袁老师精品美文！

守护善德

小时候我也参与过抢风暴

袁清香

老涵 发表于 2023-9-4 22:28
欣赏点赞袁老师精品美文！

谢谢老涵老师 的支持和鼓励。祝安！

袁清香

守护善德 发表于 2023-9-4 22:38
小时候我也参与过抢风暴

谢谢守护善德老师的鼓励，谢谢老师添加精彩图章，祝老师秋祺！

老涵

袁清香 发表于 2023-9-4 22:40
谢谢老涵老师 的支持和鼓励。祝安！

龚天宝

大赞！！！

袁清香

龚天宝 发表于 2023-9-5 09:38
大赞！！！

谢谢老师鼓励！祝福老师！

杨光荣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

袁清香

杨光荣 发表于 2023-9-5 10:34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

谢谢老师点赞鼓励！祝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