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九四九（五）

津市吴若愚

我的一九四九

（五）

                                                                                                                     文/杨翰香
      风流倜傥的慕嗲，不总是如他标榜的“胜算独操”，也有倒霉的时候。
      一天傍晚，管钱的易先生从账房出来，递给我一张收条，交代我快送到锦纶绸布庄交给慕嗲。锦纶离协盛仅几十步远，我拿着纸条跑步送去。锦纶昏 暗的客厅里挤满了各大商号的老板，正吵得一塌糊涂。有人冲着慕 嗲，指责他没有交出摊派款。慕嗲正在争辩，见我送去收条，一手接过去，抖了抖条子，气愤地说：“看！出了没有?”我回到协盛店堂一会儿，慕嗲接着来了，他气冲冲地到账房，问还有多少现钱，易先生答复只有三百块了，慕嗲取走三百块光洋匆匆而返，为“暂编师”陈师长凑“粮饷”去了。
      打从桑植那位客人从武汉转到津市挂起“暂编师”牌子那一天起，这个属于商人的社会变成了集军匪于一身的“暂编”师长、团长的天下。津市商会会长，陈师长的同乡好友金慕儒面对暂编师团的“粮饷”的摊派也不能幸免，这一回金慕嗲倒霉了。
      6月26日(农历六月初一），对协盛油行乃至津市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这一天，来了一位大人物，忙坏了协盛上下，轰动了大街小巷，更使那群刚刚换上“国军”军服的土匪“师长”“团长”个个诚惶诚恐，如此大的来头，这位大人物是谁?这位大人物便是黄浦名将宋希濂。
      6月26日，宋将军到津市的这个日子，未见文字记载，是我根据津市政协文史资料左承统《“四突”解放津市》一文中相关时间仔细对照间接推算出来的。
      记得清晰呀!这天中午时分，慕嗲 照常嘴里叼支象牙烟嘴，从外面进来，喜形于色，一上台阶进店堂，便开口吩附:“翰香，到楼上去招呼客人。”平常，他进出店堂一向无语，端庄严肃。我第一次见到慕嗲经过店堂时，他身穿狐皮长袍，头戴蚌壳形水獭皮帽，嘴里叼着象牙烟嘴，这身穿着足以显示富有与高贵。今天他是一身丝绸短装。
      我迅速来到二楼，杨婆婆正在调派女佣人挪出慕嗲夫妇自己卧室，我到卧室相对的会客室打扫，清洗茶具。会客室很豪华，真皮沙发、黄木茶儿和条桌，成套的景德镇细瓷茶具，写字桌上有部西门子电话机。卧室与会客室中间很宽敞，陈设有老式木椅、茶儿、方桌，作客厅也可作餐厅用。客人们就安顿在这几间屋里。
      一会儿，一个军官带一队士兵来了，二楼楼梯口站了两个持美式卡宾枪的卫士，楼下通前至后各处都有持美式步枪的士兵站岗。
      片刻，慕嗲从楼下迎进一群军官，个个帽微领章，威风凛凛 。在这群官员中还有位银须齐胸身穿长衫的长者。官员们包括这个长者就在客厅里落座，慕嗲陪宋将军进了会客室。我随即用搪瓷盘端来洗脸水，用盖碗泡上香茶。
      宋希濂，国民党中将，十四兵团司令长官，大约四十出头， 矮胖胖，将军服肩上两颗将星，威武雄壮。他一进会客厅，尚未落座，就忙着走到桌上摇电话，用一口湘乡腔告诉对方他现在所处地址。
      随后，一群士兵搬运来数十个一尺大小的木匣子，里面装的是银圆。
      就在这时，企园酒家老板带来一帮伙计，在协盛的厨房里忙活起来，名厨三老板亲自掌勺。
      稍坐片刻，饮了一点茶水后，宋希濂便去检阅“暂编师”的部队。事后听店铺的人说笑话，为了应付司令长官检阅，陈策勋、江正发、郭斗慌了手脚，到处拉夫凑人数，凡遇到的农民、轿夫、小贩，一律拉到汽车站(现羊湖口）套上军衣站队，晒得黑汗淋淋，等候应付检阅。
      这些“暂编师、团”到底有多少人马枪支，只有那些“师长”“团长”自己知道，宋希濂也未必摸得到底细。据说江正发只有一二百号人，番号是一个团，老百姓是知道这些混世魔王的底细的。有一支枪当班长，有三四支枪当排长，有十支二十支枪当连长。有枪便是草寇王，枪支就是他们当官的本钱。他们靠这些本钱当上“军官”挂上军衔，又靠军衔去摊粮派饷，敲诈勒索，设关设卡，拦路抢劫，
欺压百姓。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存卷上册》

张汉平

精华佳作，欣赏学习，为您点赞！

津市吴若愚

张汉平 发表于 2024-1-27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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