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粑粑加工琐事（随笔）

袁清香

年粑粑加工琐事（随笔）
作者：袁清香
        
         一
　　 现在不少人都在说，钱，越来越难挣了。我没什么手艺，在偏远农村，没挣钱的门路，唯一的，只有靠自己能动的双手，脚踏实地努力劳动，让生活维持下去。
　　 为了贴补家用，最近几年年末，我在家领头作年粑粑卖。别人也可以自己带米来加工，我收一点加工费。顾客喜欢，我乐意，这也叫双赢吧。
　　 我们这里的年粑粑，是传统手艺。以前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是要做一些的。年粑粑吃起来方便，掺点青绿蔬菜，在锅里煮熟就能吃，老少都喜欢，且可以保存到第二年端午。年粑粑是用糯米粳米等混合，泡水几小时后磨粉，然后蒸熟做成的小小粑粑。做粑粑，既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不轻不重，看似简单，实则有些难度。可以独吃不可以独做，做粑粑必须要有三五个人合作才可以进行，否则，还真闹水不浑，玩不转。做粑粑，必须要严格保证质量——干净、卫生、软糯合口味，必须蒸熟。
　　 我家里做年粑粑，几乎是我全程亲自把关，保质保量，不容半点儿戏。老公主要负责养好几十头猪后，抽点空闲时间到处转一转，卖一卖自己做的粑粑。还有，哪里有好猪草，老公还要顺便带回家，来去是不走空路的。
　　 今天，我只说他人来加工的一小部分。
　　
　　 二
　　 他人来加工，还是有许多好处的。一来，糯米与粳米的比例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或糯些粳些，粑粑或大点小点。可以做只有纯糯米的糍粑。可以掺杂高粱、红米等杂粮，做成特色粑粑。也可以在里面加食用盐、辣椒、香料等做成年糕片。还可以到我这里来蒸阴米，等等。反正，哪怕主要原料是常吃的大米，也可以随心所欲，做出五花八门，不用被动地接受他人的口味。
　　 他人来加工，还有一个好处，我这里是手工粑粑，是亲身体验。现在的人日子不愁，农村里像我这年龄了还在拼命干活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的劳动强度不大，没多少事可以做，动一动筋骨，也是很好的。现在住家里的人不多，且大都只有老人在家。像以前一样合伙做粑粑已不现实，锣齐鼓不齐，有这样无那样。单个家庭做粑粑，渐渐已经成为过去式。自己来亲自参与，可以重温一下过去的时光，寻找往日的乐趣。特别是家中有小孩子的，利用周六周日，让他们来参与，接触新鲜事物，长长见识，他们会乐此不疲，兴致盎然。让他们过一个远离手机且非常愉快的周末。
　　 他人来加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点，现在的市场鱼龙混杂，特别是食品安全令人堪忧，哪怕是传统食品，许多人总是不放心买他人的。色素、激素、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各种添加剂等，吃到肚子里还真的有点担忧。到我这里来，全程亲眼目睹并亲自参与，原材料是自己的，只在我这里磨粉，蒸熟，然后参与做，大胆放心。再者，加工粑粑的都是附近的人，他们都知道我和家里人的为人，知道我们都老实巴交，不会做哪些没良心的事，所以放心。即使是不熟悉的人，也可以通过他人打听到。
　　 他人来加工，对我来说也是再好不过，因为他们做的粑粑属于他们的，得全部拿回家，自己保管，免去了我老公开着电动车顶着北风到处叫卖。要知道，有时候，他跑几个村，跑几十里路，花了大半天才卖几十块钱。回到家没精打采的，很是灰心，说生意真的不好做，把家里的猪饿得在栏里大造反，他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不干了，是我仍然坚持着。
　　 还有，他人来加工，我可以不请人，不用开工资出去。加工者都会自己参与，人手往往还很多，其乐融融，你帮我做，我帮你做，同来的人相互帮助做完一同回家。粑粑做的是否标致，搓揉得是否够圆，自己做的，不好看不漂亮也心里舒服。就像我儿子五岁那年，我不在家，他自己下面吃，冷水下锅不放油不放盐，煮得半生不熟，他照样吃得有滋有味。不是做的有多好，而是通过自己劳动付出后感觉良好，非常有成就感。做粑粑，都不陌生，以前做过，还有模糊印象，到我这里只是复习，如放假后又到学校读书的学生一样，重温一下曾经学过的内容。
　　 他人来加工，是利人利己的事情，虽然辛苦一些，但心里舒坦。
　　
　　 三
　　 来加工做粑粑的人，一般都是比较熟悉的人相互邀约，这个三十斤米，那个五十斤米，也有做百多斤米甚至几百斤米的，邀好后定日子一同来做。或者我来给他们安排，组合团队。为了保证质量，我会控制在每天500斤米以内。因为我只是小打小闹的加工坊，没多大的气候。本着“多大的腿缝多大的裤”的原则，不会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来加工做粑粑的人，我个人觉得，是勤劳的人，也是实在的人。计划做粑粑的前一天，我会电话交待，糯米粳米混合拌匀，让他们在家里自己淘米，泡多长的时间，然后将米沥好。沥米最好用箩筐或者筲箕，这样才能将水分沥干等等。因为我知道“交待不清，跑腿不赢”的道理，更知道“柴烧了，铁没打好”的一些无用功。我怎么交待，他们会照做，且一般都做得好。
　　 我清早只要开始烧锅炉了，整天的事情就不会停下来，哪怕天黑，哪怕已经很累，也要将来此加工的全部做完做好，让他人满意。
　　 他人来加工做年粑粑，我的责任很大。我们这里非常信奉那些“征兆”。比如杀年猪，屠夫要一刀下去干净利落捅至心脏，让血一下子崩出来，就是好兆头，预示来年血财（养牲口称为血财）很好。如果一刀下去猪没断气，再复一刀，主人心里就搁了个大石头，整年都提心吊胆，甚至第二年干脆不养猪。杀鸡也是同样，有人过年杀鸡，没杀断气管，鸡站起来跑了，有的还跑很远招呼鸡婆，到处叫唤，主人也会耿耿于怀，心里老膈应。打豆腐也一样，年豆腐如果因为石膏不好或者因为黄豆质量差或者因为水平问题，做得不成功，那心情，一年都是糟糕的！
　　 做年粑粑是同理，最基本的要求是要做熟。有临村的老人到我家第一次来加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粑粑做得漂不漂亮我不在乎，我自己来捏来搓，你要负责做熟。”我马上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保证给你蒸熟。”他又说：“前年，隔壁老李在别处做的粑粑没做熟，走了一年的霉运，养猪猪不长，插田田生虫，更厉害的是他老婆走路摔跤，把手摔断了！”旁边另一个大娘说：“自己运气不好，关做粑粑什么事？”老人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样，粑粑做熟，心里舒服。”有人接着附和：“没做熟的粑粑沾颌沾喉咙，一煮成粥，糊糊的，很难吃。”我说：“我今年做三年粑粑了，别人来加工，我还没有没给别人做熟过。去年有个人是三七开（糯米七粳米三），做两百斤米，哪怕我多烧了两百多斤柴，延长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我整得焦头烂额，还是咬牙坚持给做熟做完。”别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去年、前年到我这里加工过的人都来证实，叫老人放心，说我做事是很负责任的。老人才笑嘻嘻去抱柴烧火。
　　
　　 四
　　 确实，做粑粑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做熟，这真得用心，不可马虎半分。熟与没熟，经常做的人，一眼便知。除了糯米粳米的比例合适外，粉子的干湿度也得掌握好。粉子是手捏成团手散成粉的半干半湿状态为最佳。粉子干了，做出来的粑粑较硬，口感差，就像蒸饭少放水一个样。往往蒸不熟。粉湿过头，会将蒸汽压住，汽冲不动，底下的熟了上面的不熟，也是个麻烦。这些程序，我也得亲自把关，特别是往粉子里加水，我不让他们随意。
　　 蒸的时候，粉子是一层一层地加，每层也就是半寸厚。一层完全熟透，再往上加另一层，如此这般直到甑加满或者一个人的粉加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候尽管用心再用心，也难免有没有蒸熟的情况发生。这时得单独挑出来，重新开小灶回炉再蒸，直到完全蒸熟为止。
　　 上甑蒸粉，全程必须大火，要保证蒸汽充足，才能一鼓作气，均匀熟透。有来加工的人，自己专门管烧火。别看简单的烧火，有的人会烧；有的人，哪怕是久经风霜的老人，也不一定烧得好。这里面暗藏的学问，常常与个别“夹板钉”说不清楚。我干脆自己不时往灶内看看，拿起火钳将灶内的火疏通。当然，也有很会烧火的人，这样，一天提前一个小时收工，不成半点问题。
　　 加工的人，会时刻关注他（她）家粑粑的进度。做好后，我建议要让其自然冷却定型。有人性急，将刚做的热粑粑翻过来翻过去，恨不得马上回家让家里人尝鲜。殊不知，本来是做得非常漂亮的粑粑，几个筋斗一翻，粑粑方不方，圆不圆，成了不规则形状。不过，他（她）还是乐呵呵地说“瘪头身歪，千年不坏。只要熟了，我就舒坦”。有的人干脆放我这里冷却一晚上，第二天来收。说：“我的粑粑，其实自己吃不了几个，这个送三十个，那个送五十个，女儿还要选漂亮的带到北京，我要让其保持漂亮定型后再拿。”大部分人觉得，漂亮粑粑，拿在手中心情好，特别是送人的粑粑，漂亮才不失礼貌，才是尊重人的表现。一会儿，这个说要带去上海，那个说要带到国外，说带出门的就是给外地的同事们尝的。几个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开心，觉得他们的劳动成果得到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人认可一样。
　　 有加工粑粑的人给我算账，说米价不低，我还要电费水费人工费，每天要烧好几百斤柴，且卖的价被他人压得相当低，赚的钱从哪里来。我笑说：我赚了猪喝淘米水猪长肉；还赚了人气旺多认识人；也赚了我人不懒；更赚了在我家里做的粑粑，代替我坐火车坐飞机，漂洋过海见世面。
　　 几人七嘴八舌笑说：既然如此，在外面打工的人，就是很难吃到家乡的手工年粑粑，我明年还多邀人来，让在你家做的手工粑粑让更多人吃到！
　　 “好！”我受他们感染，高兴地回答。
　　 快乐，是在劳动中找到的，做出的粑粑一个个都是快乐的笑脸，我每看，就与之笑。
2024.02.24
　　

龚天宝

好呀，大大的赞！！！

彭淑娥

好文精彩！非常细微地做粑加工过程描述得清晰，说明了不管做什么事认真才有收获。欣赏佳作点赞精彩！

彭淑娥

好文精彩！非常细微地做粑加工过程描述得清晰，说明了不管做什么事认真才有收获。欣赏佳作点赞精彩！

袁清香

龚天宝 发表于 2024-2-24 16:40
好呀，大大的赞！！！

谢谢老师点赞鼓励，老师元宵节快乐，阖家幸福！

袁清香

彭淑娥 发表于 2024-2-24 17:06
好文精彩！非常细微地做粑加工过程描述得清晰，说明了不管做什么事认真才有收获。欣赏佳作点赞精彩！

谢谢彭老师点评鼓励和支持，老师元宵节快乐，阖家幸福！

艳阳

欣赏佳作点赞！

刘本猛

欣赏佳作，祝元宵节快乐！

袁清香

艳阳 发表于 2024-2-24 21:33
欣赏佳作点赞！

谢谢艳阳老师鼓励，祝老师开心每一天！

袁清香

刘本猛 发表于 2024-2-24 22:51
欣赏佳作，祝元宵节快乐！

谢谢刘老师鼓励，祝老师开心快乐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