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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纪》阅读随笔
高守泉校注《澧纪校注》
2010年11月4日，我应澧县档案局局长黄生连之邀，去澧县商量出版《古澧文丛》的事。我将我的新著《云在青天水在瓶》和其他几部书籍送他，黄局长也馈赠我他们编辑的已经出版的《古澧文丛》，其中有高守泉校注的《澧纪》上下二册。带回常德后，我对校清潘相的《澧志举要》，收益颇丰。下面是阅读《澧纪》的一些心得。 （一） 《澧纪》失而复得，今天得以校注出版，至少是方志界的大事，对弘扬常德的传统文化也是很有意义的。现在成立的以宣传地方文化为题目的协会、研究会名目繁多，像这样扎扎实实做成几件事、甚至在那里做事的却很少。 《澧纪》是明朝修撰出版的“开湖南私家撰修方志先河的著作”。该书撰成在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以前，有中宪大夫、湖广提刑按察司、提督通省学校副使王在晋于是年所作的“序”和所批的“公移”可证。成书两年后，有澧州知州费逵于是年即万历壬子(1612)冬月作的跋。书一经刊刻，就被当时的太原书商詹国祯称为“购者如云，以出自老塾人，争慕快睹”的畅销书。 但是，时过境迁，到清乾隆年间，潘相写《澧志举要》时，在“庚戌三十八年龚之伊成进士”目中，就写道龚之伊“定高尚志《澧纪》。今《纪》不可得，仅得其《序》耳。”全文录存序文，并于文末不无惋惜地写道：“右高尚志所为文，极古雅。而科贡文学志，不载其人，亦无高坚姓名，甚可叹也！亟登之以传。”后历嘉庆、道光、咸丰几朝，清同治八年（1869）《直隶澧州志》序又提到此事：“万历《澧纪》惟存残帙，则久为稀见难得之书矣！”又过去五年，由增寿监修、黄维瓒总纂的二十六卷本《直隶澧州志》，像潘相那样，录存《澧纪序目》，并加按语：“《纪》撰于万历年间，续于高坚，定于龚之伊。经乱散佚。国朝康熙甲子（1684），龚、彭二公所以成旧志者，而今并其残帙不可得，得其叙目存之，以识澧志所自，且以明曩非无心留意掌故者，特故府失其掌也。”录存叙目的意义，一是“以识澧志所自”，即让人们知道看到的澧州志，就是依据的《澧纪》，澧州修志也始于《澧纪》；二是让世人知道昔日我们澧州不是没有留心历史掌故的人，而是有关部门没有保存好，弄丢了。“龚、彭二公”，即龚遇暹、彭祖训，所修康熙《澧州志》共四卷。这部志书依据的就是《澧纪》。 《澧纪》全书复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新中国成立后又一轮撰修地方志，湖南省方志办在全国各地寻查旧志，在上海图书馆发现此书。但当时仅限于知道有此书而已。2005年，上海图书馆将此书录入电脑，方与世人见面。再过两年，澧县一中校长赵绪清到上海图书馆见到《澧纪》电子件，后花了4万元钱才购得其扫描复印件。澧县退休干部高守泉先生又花了一年多时间，将此书校注，今年三月由名家出版社出版。此次津市澧县之行，高守泉先生始终作陪，他是否是高尚志的后裔，我没有问，但他热心地方文化有高氏家族的传统。 （二） 关于《澧纪》的创编人员，尽管校注本于书末有《澧纪作者考略》，我仍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它搞清楚。 全书包括卷首，一共是二十卷。每卷都列有创编人员名单，具体分工为“撰”、“续”、“定”、“编”、“订”。我的理解，“撰”，就是撰写，原创；“续”，则是续撰，原书没完成，接着补充完成；“定”，裁定，审定，即定稿；而“编”，则是和定稿者一起做编辑工作；“订”，是校订，校稿。 通观全书，“高尚志撰，高坚续，龚之伊定”，贯穿始终。其次，“编”者为高远，署名由他编的有十七卷，只有卷二、卷十、卷十七，他没有编，但也没有署名其他人编。“订”者为高博和龚之傅，经高博“订”的有十二卷，为卷首、卷一、卷三、卷五、卷六、卷七、卷八、卷十、卷十二、卷十六、卷十八、卷十九；龚之傅“订”的有七卷，即卷二、卷九、卷十一、卷十三、卷十四、卷十五、卷十七；另卷四，为龚之伊兼“订”。古人在书上署名，坚持“名副其实”，谁做什么，做多少，写得一清二楚。今天则不然，头衔最显耀者是最没参与做事的，沽名钓誉者不乏其人，甚至比比皆是！ 湖南省方志办称《澧纪》“开湖南省私家撰修方志先河”，一点不假。校注者的《作者考略》很重要，值得一读。参与创编的共六人，为祖孙三代人。撰修者高尚志，祖父辈。高坚、高远、高博，是高尚志的三个儿子；龚之伊、龚之傅，是同胞兄弟，是高尚志的外孙。高尚志是澧县人，女儿也嫁在澧县，所以全部创编人员都是澧县人。 先说龚尚志，他是明代澧州城东仁和铺即今澧县澧澹乡仁和村人，生卒不详，大约明三十八年前在世。他的祖父是高堂，为澧州名儒；父亲高鹤，功名不详；伯父高鹏是明正德辛未（1511）进士，在南通，霸州等地当过知州。后因得罪宦官，蒙冤罹罪。昭雪，降云南安宁同知。赴蜀公务，请假归省，卒于家；叔叔高鶚，善文。高鹏不顺利的官宦生涯对高氏家族当有很大影响。高尚志以“澧庠诸生”资格，终身在澧兰书院教书，苦心修志。高尚志有三个儿子。长子高坚，字心斋，澧州庠生；次子高远，字行甫，他有一个儿子，名绳祖，是华阳王府的仪宾大人；三子高博，庠生。 外孙龚之伊、龚之傅，龚氏也是澧州的旺族。祖父龚天申，明嘉靖乙卯（1555）举人，历官浙江严州、山东兖州同知。其从子龚铭，万历戊子（1588）举人，历官大理、永昌府同知。孙龚之伊，万历庚戌{1610）进士，历官常山、钱塘知县，英年早逝，只有三十二岁。他“好读书，常达曙不寐。熟二十一史，不差篇次，尚溺内典，”二弟龚之傅，字肖甫。另有龚之安，孝廉。三兄弟都能文能诗，《澧纪》录有三人的诗。龚之傅于《澧纪》只是“订”者，即负责校对工作，但绝非等闲之辈。《澧纪》有他写的《华阳王崇一招饮兼郊饯赋谢》诗： 不到蓬瀛二十年，何来恰遇洞中仙。 金碑玉简曾经见，朱果黄花似旧鲜。 指点兰桡槎共泛，殷勤醴酌席频前。 那堪驻马枫江浒，数部笙歌是别宴。 从诗题就可以知道作者地位不一般。华阳王与之交往甚厚，不仅招饮，而且还“郊饯”。两人久别重逢，诗中有对昔日交往的美好回忆，重逢时主人盛情招待，共同泛舟，殷勤醴酌，别宴上还有笙歌助兴。 （三） 细读《澧纪》中的《公移》与《跋》，有助于我们了解该书的成书过程。 首先看《公移》。这是“奉钦差提督学校、湖广等处提刑按察司副使”王在晋，对“本州儒学附学生员高博”，请求地方政府支持刻印《澧纪》报告的批示。前面，我们说到高博在创编《澧纪》中所做的事情是“订”，即校对。其实，从这份《公移》中，我们还知道此时是高博代表父兄找地方官员支持，助成著作出版。同时，我们也从中知道其父高尚志、其兄高坚两位“久困辕下，壮志仅存辑录”的亲人已经作古，否则，不会在文章中称其为“先父、先兄”。此时高远是否健在，不清楚。 再读《跋》。作者为澧州知州费逵（清同治《直隶澧州志》作贾逵，孰是？待考），时间为明万历壬子（1612）冬十月望日。文中说：“高生博手其父兄所集《澧纪》一帙，介龚园甫氏属余赘于简末。”意思是说，姓高的“儒学附学生员”，也就是高秀才，拿着他父兄修撰的《澧纪》，通过龚之伊，要我作《跋》附在书末。可见最后负责编辑出版此书的是高博和龚之伊两舅甥。《跋》末对书有评价：“是编也，乃牧政之楷模，将与《夏书》、《周礼》并传不朽，溪直为廖氏一家言哉？”《夏书》，即《尚书》；廖氏，即明正德辛巳（1521）进士廖道南，他撰有《楚纪》，记录三楚史实。 另外，《澧纪校注》附二所收《龚钱塘之伊诗一首》很重要，提供了《澧纪》成书过程中的一些重要信息，录此： 舟行无事，出舅氏行甫、文甫两高先生所属先舅心斋先生《澧纪》，为之裁定。悠悠我思，倍有剧于渭阳者。 当年藜藻照西京，流水高山意未平。 自锁青箱交从子，早看遗草出诸兄。 展来江上风俱暗，坐久湘南月自生。 无限扁舟回首意，续班此日是曹甥。 此诗见新出版的邓显鹤著、欧阳楠点校的《沅湘耆旧集》第二册第458页。“渭阳”，典出《诗经》：“我送舅氏，曰至渭阳。”言舅甥情。“青箱”，指世传家学；“从子”，指兄弟的儿子。此句亦作“自拾芳兰酬故国”。结尾一句，“续班”，指史学家班彪的女儿惠班继承父兄的遗志，续修《汉书》。“曹甥”，是龚之伊自喻：我像惠班一样，但是是外甥（孙）在完成舅父、外公未竞的事业。
应国斌在澧县档案局与<古澧文丛>负责人 杜修岳(左二)黄生连(左一)和高守泉（右一）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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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 11: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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