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鬼”

桃源老光

   


      当年下放的队上，有个叫杨x伯的伙计，自小失去双亲，上无兄弟，下无姊妹，独自一个。自称人一条，卵一筒，一人吃饱，全家无忧。
      因为没负担，人也就无忧无虑，活得逍遥快乐，也懒得出集体工。平日露素，缺吃少穿便东挪西借，你找他讨吧，他又没得还你的，不找他讨吧，他又忘性得很说是不记得。时日一长，人送他个外号，叫作“白日鬼”。
      这“白日鬼”在本地话中，包含着顿筒打策（说谎），不务正业之意。，
      上世纪七十年代里头，农村风行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养几个鸡婆，喂几头羊儿，也得限一个数字，超过数目即为搞资本主义。如此一来，大伙只好‘三十斤的羊牯，四十斤的卵——陪陡拖一伙’，实行全民穷过渡。那会儿哩，大家都晓得的，社员的口粮统统由队上集中保管起，搁在仓库里头的，门上挂一把牛尾锁锁得冰梆紧，规定每月的月头，队长发一声喊，大伙儿挑起萝筐，提着口袋，齐集于队屋，如数领取。
     ‘白日鬼’呢，因为独自一人，每月只发得45斤稻谷。粮食领到手，便一萝筐装起，顶在肩膀头儿之上，去大队碾米房用那打谷机一碾，再用风车一车，七的八的，最终落得个三十来斤的米米。
      因为没人管他，三十来斤米米，尽他的‘马马’跑，卯粮寅吃，半个月不到，便吃得索卵净光。余下的半个月呢，由于肚内无食，没得劲出集体工，天天躺在床上睏他的懒觉。任凭干部们在屋外如何样的啾，如何样的喊，催他出工，他也一声不吭，蒙头蒙脑一把困着，根本懒呲得这些人。饿得没法哒呢，就这里相（看）一餐，那里汪（讨）一顿。
      对“白日鬼”不按计划用粮，影响出集体工的行为，队长搞发啊怒JB火哒，在全队社员大会上宣布：从下个月起，对“白日鬼”实行单独开餐，粮食每半个月一发。
      有人将队长这话递送到“白日鬼”的耳中，他也懒得搭理一声。只是闷在心里头划他的灰灰（暗想）：好嘛！你队长龟儿子有政策，老子就有对策！咱们就来个老师子斗法宝，看是你狠些呢！还是我狠些！、
      半个月的米米，“白日鬼”一个礼拜又吃得精哒哈噜光！没得粮食哒，老法儿！外甥打灯笼——照旧，“白日鬼”又躺倒床上一把困倒不出工哒。
      队长一想，啊喝！好你个龟儿的！情纳纳（找空子）对付我哇！好呢！这刚才老子给你三天一发！
      三天一发，“白日鬼”也有法儿对付他。出啊一天的工，第二天，又躺在床上说是没得饭吃哒！队长跑哈来一看，这就硬是把他没得药整哟。
      哪扪搞呢？队长拿‘白日鬼’这筒癞脑壳没法剃哒，便跑到公社去，找到公社的有关领导一顿子诉说起来。
      其实，公社领导早闻其名，也拿这“剌儿头”没治，无奈之下，只好安排“白日鬼”修公路去。
      领导们心里打的算盘是：修公路是集体开的餐，一日三餐，有时有点。你上午不出来搞事，老子就不给你中饭吃，你下午不出工噻，老子就不给你开晚饭。老师子（巫师）和鬼斗法宝——看看到底谁狠些！就这样，用一餐管一餐的岩（死）办法，这才把个“白日鬼”给治下来。
      待到公路修完毕，“白日鬼”又没地方安身哒，没得法哟，牛皮硝锅盖——请卷，又背起铺盖滚回了老窝。
      听说“白日鬼”又滚哈回来哒，队长心里忧成了一砣饼。
      队长想啊：这筒“剌儿头”若是管不下来的话，便是‘一粒老鼠子屎，搅坏一锅汤’。他人一个，卵一筒，事事都作乱船扒，这龟儿自己不做事，搞乱事是筒大祸害，又还影响到别人的积极性嘛！这一回嘛，老子就是想破脑壳。也得想出个无名法儿来，要把这筒瘟神菩萨送哈出去，莫要留在队上害人啊！
      真就是无巧不成书啦！这个时候，恰好遇上本地区煤矿要在公社里招一批挖煤工人。
      队长闻信后，喜欢得莫奈其何，像挖到金砣砣的，喜之不胜，连夜赶到公社去，找到书记同志。
      队长说，某书记啊，我们全队的社员同志们，一致推荐拥护这“白日鬼”同志去当矿工。书记也久闻了‘白日鬼’的大名，为之头痛得不得了呢！如今天上掉下来一个现成的大“泥坑坑”，何不借此大好机会，把这“白日鬼”一把推进这坑里头去呢！让他到别处害他人去吧!
      于是，千人恨，万人嫌的“白日鬼”同志，得了这么个绝好机会，从此一步登天，由插田拌土的泥腿子一个，一跃成为伟大的工人阶级队伍中的一员。
      如今呢，这“白日鬼”已享受井下矿工待遇，五十来岁便提前退了休，且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更令乡民们羡慕不已的是，每月的初头，这“白日鬼”便骑着雅马哈的摩托车，将油门一踩，突突突刹进城里去银行领取那退休金。每回回来时，那都是腰包鼓鼓，包包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崭新票子。因为袋袋里头有钱，连堂客，伢儿都入了社保，医保，在村内很是荣耀气派。
      如今，人提起那“白日鬼”，方圆十数里的村民们无不咂舌，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呢，都后悔当初没有学“白日鬼”那个卵样，‘乱打桶桶翻’，乱搞乱发财！
      这就真滴是如老辈们所讲的那话：害人便是扶人的手哪，扶人便是害人的坑哟！

毛先金

人一条，卵一筒，一人吃饱，全家无忧。

付蝶

呵呵，懒人有懒福

洞庭湖西秋月辉

绝妙的小说素材。

于乾松

曾昭平

语言蛮暖和滴

郑兴州

害人便是扶人的手哪，扶人便是害人的坑哟！

西岭雪1

白日鬼是港的喜欢贺行的人

张新泉

作乱船划，还划出了名堂。

张新泉

欣赏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