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娄朝政

                 过 年

           作者： 林长彪

        又要过年了，怎么也提不起过年的精神，再也没有当年过年的那种冲动。过就过呗，一副无所谓的心态，与平常过日子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多撒钱而已，至于是不是过年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思考这个问题。过年不就是度日吗？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尽管有了什么春晚，有了什么烟花，有了什么红酒，有了许多的山珍海味，就是提不起过年的雅致和兴趣。整天抱着个手机，好像手机里有普希金笔下的金鱼娘娘和神话中通天的神魔，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人就是人，人就这么邪门，有了不珍惜，没有时却去刻意地拼命地去追求。不管怎么说现在过年就是三个字“没得味”。

        一辈子了，好歹也过了六十多个年了，后面年不知怎样过？但前面过的年是记忆犹新，尤其是小时过的年，那才叫年，那才叫真正的过年。想起过去小时候过年，那口水直往外流，舌子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年味是回味无穷。

      年来啦！岁月的时光机总是不断回放小时候过年的画面。每年的大年三十清晨三、四点钟，父母早早地起了床，准备过年的年饭，我们虽然是睡在床上，但早已被厨房里的锅盆碗铲交响曲吵醒了。只听厨房里传来了有节奏的剁肉剁鱼的声音，这声音具有很强的诱惑力，仿佛是悠美的旋律，撩得我们有什么心思睡觉？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想着今年的年饭会有如何的丰盛？谗了一年的嘴即将解谗，心里不知有多么的美。

       年饭的一阵阵香气，从厨房飘到房间，扑鼻而来，直奔我的心扉，弄得我口水四溢。人生的一大享受莫过于填饱肚子，饱饱口福。在那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能美美地吃上一口肉，那是何等的幸福？除了指望过年外，其它的时候你做梦都别想。说实在的，过年能吃上一口肉还得特别感谢我的外公，外公每年的年前都要给我们家寄来四十元钱来，帮我们度过年关。不然别人过年吃肉，我们就有可能喝西北风。

       时间往往是清晨五点多钟时，离天亮还老远着呢，已有些有钱的人家就放上了年饭的炮竹，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彼此起伏，宣示自己过年的主权，搅得本来平静的山村不再平静。我已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穿上过年的新衣服，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鞋子，悄悄地把门扒了一点点的缝。透过门缝向厨房里张望，在昏暗的灯光下，桌子上几个钵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芳香四溢。父母亲炒完最后两个菜，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叫老的少的起床吃年饭了。父母的话音刚落，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立刻从房间里窜出，自己舀水洗脸，围坐在桌子不显眼的位置，因为习惯了，上席是家中最年长的人坐的，管它什么上座下座，只要能吃着就行。

       年饭上母亲一个劲儿的往我们碗里夹菜，我们也毫不客气，来者不拒。不说是饿牢里放出来的，至少也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并不过份。口味那是相当的好，菜也是相当的好吃，舍不得放下碗筷，就是放下了碗，最后也得夹筷子肉放到嘴里才放手。肚子涨得圆鼓鼓的，从不觉得难受，像是黄眉妖怪的收口袋，什么都能装，再多也装得下。难怪我母亲给我起了个雅号，名叫菜坛子。

       吃罢年饭，我们是非常的乖巧听话。母亲说了过年不淘气，要讲好听的话，不惹大人或他人生气。开始不明白过年为啥要讲好话，后来长大了渐渐地明白了，人人想在过年之机讨个吉利，盼望来年的生活和运气好一些，所以学着大人的样，尽讲乖话、好听的话，往往获得大人们的夸奖，有时候还能混上两块糖吃。不知不觉找到了一点饱饱口福的窍门，现在的一点嘴巴皮功夫还是当年跟着大人学着攒下来的。


        过年了，大人们给我们放了几天假，不用干什么事，成天吃饱喝足后，腰里别着一支弹皮枪和一支打火柴枪，神气十足，好像是?红岩》里的双枪老太婆，脚蹬自制的滑板车，比现在的宝马、保时捷还威风。男孩子吗要有男孩子的气魄，要有男孩子的潇洒、男孩子的英俊。一路”叭叭”几枪，仿佛是?智取威虎山》的联络暗号，不一会儿，全队上下年龄不差上下的男孩子齐聚队屋晒场，开启了我们过年的玩耍。玩的游戏是五花八门，玩得那是酣畅淋漓，没有任何的约束，没有任何的负担，无忧无虑、轻轻松松。仿佛是一架快乐的时光机，夯实了童年的记忆。

       年夜饭，在我们这儿又叫团圆饭。一家人高高兴兴、和和美美地围坐一桌，吃着年饭未吃完的汤汤水水，外加一大钵新鲜现做的肉丸子，不吃好不喝好不能提前下席。这顿饭寓意深刻，表示来年一家人顺风顺水、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健健康康、无灾无病。

        团圆饭结束，一家人任何人不得外去，必须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守岁，这是过年的一个重要仪式，是约定俗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们小孩子个个听话、乖巧，依偎在大人身旁烤火守岁。守得好，大人高兴，必有两角钱的赏赐。为了这平时怎么也得不到的两毛钱，听话乖巧得像头小绵羊。父亲作为一家之主，既没有年终总结报告，也没有新年的规划动员，只是不停地加柴、喝茶，好像父亲的美好期待都写在了这熊熊的火焰之中。这就是三十的火，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明白，三十的火，十五的灯的真正含义，三十的火旺，来年一家老老少少身体旺、生活旺、事业旺、财运旺。

       守岁既不像今天有什么春晚？有什么电视看？听什么收音？只是全凭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念、身体里对年的那种特殊的感觉，望着火苗遐想纷纷。眼皮撑不住了，直打架。父亲感觉新年的脚步临近了，才大方地给我们每人两毛钱，打发我们睡觉去。手上有钱了，反而睡不着了，兴奋得不知所措，把两毛钱牢牢地攥在手里，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两毛钱该干些什么宏伟的事业。想着想着梦里跨进了新的一年。

       年是什么？思考了很久，不得其解，我想年应该是父亲的期待、母亲的心愿。有娘在就有家在，家的味道就是母亲的味道，母亲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残酷的现实，无情的岁月斩断了我们母子情缘，掀翻了年的宴席，让我做了无父的崽，无娘的儿。三十的佳肴虽然丰盛，但索然无味，难解儿子的相思之谗；三十的火再大，也难暖儿子的心。两毛钱的压岁钱，犹如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年您在哪里？我把您追寻。

2025.4

龙阳呈祥

拜读佳作，欣赏学习，感佩才情，衷心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