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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那一方水土,介于山区与平原之间,地表起伏。记得幼小时山青水秀,植被丰厚,黑松林环抱着祖屋。因时刻担心野兽,父母不让我们出门。比我们大出十多岁的堂兄们,经常在我们面前拨弄着玄妙的捕猎工具,炫耀着以胆略和智慧捕获的野鸡、野兔、黄鼠狼甚至猪獾、狐狸等猎物。我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骄傲的一天,因为我也是男子汉。
但我失望了。待我到了能跟着大人捕猎的时候,历经公共食堂、大练钢铁、开荒造地、杂草积肥的战斗洗礼,古老的森林已面目全非,大的野兽早已无处栖身,我也无用武之地,空有激烈壮怀。即使偶尔遇上几只鹌鹑、几只刺猪,但远不及堂兄们的英武豪强。
森林虽然风彩不再,但黄鼠狼咬鸡,野兔吃豆苗,猪獾和刺猬挖南瓜,还是屡见不鲜的。守株待兔轮不上我,但却在陡坡下意外的抓获了一只野兔,那从坡上滚落下来的野兔,惊恐的眼睛和扑腾的四肢至今历历在目。也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姐姐大清早扯猪草回来,笑吟吟地朝丢下一坨圆物,浑身白刺,任人拨弄,毫无反应。这就是刺猬,我们老家叫他刺猪。
黄鼠狼那小妖精,罄竹难书,是老家的过街老鼠。黄鼠狼身材修长,四脚短小,可能是世界上身子最柔软的动物。它的性情残暴凶狠,决不放过所遇到的弱小动物,突袭家禽尤其是小鸡是它的家常便饭,即便吃不完,也一定要把猎物全部咬死。它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旦遭到人的追击,在没有退路和无法逃脱时,它就会凶猛地发起殊死的反攻,同时从臭腺中迸射出一股恶臭,令轻者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严重的还会倒地昏迷不醒。但黄鼠狼的皮毛相当珍贵,买价相当好,皮板结实,毛长绒厚,可做衣帽,尾毛可做高级毛笔。
我们老家几乎每户都有几件捕捉黄鼠狼的工具。我们家里用的“打狼”和“夹子”。所谓“打狼”就是一个木箱及其配件:一个长方形的木箱,进口吊有闸门,箱中置有食饵的踏板,踏板的细绳连接吊闸。我们将木箱置于黄鼠狼经常出没的田间月口处,当黄鼠狼钻进木箱吃食时,踩动踏板,门闸即刻滑落封口,黄鼠狼就跑不掉了。只要是先天晚上安置了“打狼”,没等天亮我们就奔向“打狼”,见箱门敞着,怅然若失;见闸门禁闭,欣喜若狂,呼爹唤娘。当然,到了力所能及的年龄时,就自个背回“打狼”,用布袋封死箱门,将黄鼠狼装进布袋并摔死。
我也曾捕捉过斑鸠、野鸡,虽然每每空手归来,但技术还是掌握了的,要是莽莽森林,我一定也是好猎手。捕斑鸠的鸟笼分两层,将鸠媚置于内层。打开笼门安上机扎,挂于林间我们隐蔽林中.发出咕咕声,引诱鸩媚鸣叫。林中斑鸠闻声而至,进入笼门,触动机扎,笼门自关。
至于那场面壮阔、斗争激烈的赶山、打围等大型的捕猎行动,因时间、因场地、因年龄,始终与我无缘。我将在有生之年去弥补这多年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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