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泉中篇小说：碰到的鬼多（七）

张新泉

七
　　 这个地方是个木屋，门关着，忽然有一天做起了南货生意，奇怪，半年又关了。四个月后又开了，做的煤场，做藕煤卖。不到一年，又关门。再后来，木屋拆了，修了一个红砖平房。修起却无人住，也是关着。这一切与张俊峰没有关系，不去打听屋主是谁，关着又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个平塘的熟人金螳螂找来问他，你们这里有没有屋卖，张俊峰说没有，讲了一会金螳螂要走。张俊峰忽然想起，就告诉他，上走一百多米，有一处房子关着，没有挂牌出租和出售，我也不知道卖不卖，你去自己打听。金螳螂说好……可是两个月后，那个屋门还是死死地关着。
　　 张俊峰还是觉得要有一个门面才好，租屋不如买个屋，有生意无生意，省得受急。还有租金不稳定，还有别人要收回，一时哪里找门面。搞不到钱，先要尽别人的罐罐满（给租金），几得受急哟。他隐隐约约有一个想法：把那个房子买起。想是这么想，没有钱是空想。他不消提得，说了，堂客要说他癞蛤蟆打哈吹（不自量力）。再说，那个屋关着，说明不卖。卖的话，早被人买了。缺少房子的，不是一二两个，想买的肯定多，还轮得到你？可是想法在心里挥之不去。
　　 那天，给父母过生日去的时候，提起那个房子，父母二人说，问清楚，那个屋到底卖不卖，卖的话，我们支持一点（钱）。如果搞得好，云峰就住回来。那个木房子就卖掉。回来张俊峰要堂客去打听，那个房子卖不卖，多少钱卖。
　　 堂客打听的结果是卖，要价二万二。屋主是张道奎的兄弟，就是这个价，蚊子都不能咬个缺去（不还价）。堂客的意思不少钱不买。
　　 张俊峰说，让他尽量少钱，他要是不少，还是听他的梆梆响。屋只有一个，要屋的多。如果有蚂蝗听不得水响的，被他买了，我们就得不到了。你赶快去联系，和屋主先见面，明天我找父亲借钱。
　　 堂客在镇上找到张道奎，说明上门目的。张道奎说，我兄弟在仙源县城上班，你是真心真意买的话，我就叫他明天回来和你们见面说。
　　 张道奎的堂客说，几多人来要买，又舍不得出钱，要少价，没有买成。我们挨着住的，希望你们成功。
　　 第二天，张道奎的兄弟来了，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大个子，讲话很干脆，你要买，就赶快办。
　　 张俊峰说，家门哥，我买是买，要讲一个划得到（划算），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讲，一个小东西，都有价讲，何况这不是一个小东西，就更有让的。拿出一大笔钱来，抛开吃的，一辈子都来不了这么多，怪吓人的。我也是一个很干脆的人，你看俺这门干，不少好多，点到为止，把尾数去掉，就搞两万。
　　 张道奎的兄弟说，我劝你按这个价，少价，有十套我也没了，可惜我只有这一套。你要少，就莫耽误我了，我走。
　　 张俊峰见不是路，只得咬起牙根子（牙齿，表示下了决心）说，好。
　　 你拿钱来。手续我带来了，夜长梦多，两手过枪（说话作数，好比子弹射出去）。
　　 我明天才有钱，你明天还来一路（一次）。
　　 张道奎的兄弟有些瞧不起的脸色出现。张俊峰说明天一定，不打空炮。
　　 张俊峰在张道奎的兄弟走后，也赶紧去县城找父亲拿钱。张俊峰说没有那么多钱，他要一次付清二万二，现在能拿的只有五千，有一万到银行里差半年到期。
　　 父亲说，给你拿一万五，加你的五千，还差两千，自己想办法。现在银行下班了，明天八点拿钱，估计九点多钟以前能搭车赶来，不会误事。你就在这里吃晚饭，明天一起走。
　　 张俊峰说，还是赶回去借差的钱。
　　 第二天父亲如约送了钱来，张俊峰该借的也借了。父亲看着二人两手过枪，张道奎的兄弟把钱点了，交出钥匙和房产证之类，和蔼了很多，一反昨天刀枪不入的势头。他又交代说，对别人不要说是我卖的，我是瞒着单位的。单位如果知道我有房子，就不得给我分房子。所以我没有公开挂牌子，我们有缘，好像故意留给你的。那些人没有缘，不能成交。就拜托你不要唱大花脸，说是我卖给你的。
　　 张俊峰说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
过了几天，老同学袁家荣过身，特意进来问：你不是在汪来福家里搞的吗，怎么又租到这里了。
　　 张俊峰说不是租的是买的。
　　 好多钱？
　　 二万二。
　　 买饿（贵）了。二万二？我两万都没有买。他喊我两万，我出一万八，他不少，我就不买。很多人都没有买，都要把他的价拗下下来了再买。你出这个憨钱（愚昧开钱）做么得呢？未必你的钱就不是钱呀？
　　 哎呀，那我就真是出的憨钱了！上当了上当了。我的钱来得很不容易，角角块块攒拢来的，是嘴巴里省出来的，酒不喝，烟不抽，槟榔不嚼，贵东西不吃……什么高档家具、高档电器望都不望他一眼，不朝他刷个一字。比他开给你的价，多给两千；比你出的价，多了四千。怎么这么容易上别人的杆子（上当）呢？
　　 上不尽的当，沾不尽的香瘾。你这样快刀斩乱麻，勇敢！
　　 我还勇敢，我这叫沉不住气。只怕你心里在骂我猪呢！
　　 你要个地方，也不叫出憨钱，地方只有一个，你不适时出手，就轮不到你。我还佩服你，一些人精明的，想把钱拗下来，结果并没有把钱拗下来。犟牯牛碰到绵绞藤，不中用的。精明反被精明误。人，还是不能过于精明。我们精明，没有得到；你不精明，却得到了。
　　 张俊峰不知道是宽慰他还是说的反话，反正木已成舟，贵也是它，便宜也是它。难道说话不作数，吃了烧，烧了吃，反悔不成。难道真的唱大花脸去。旁人都会骂你癫子。还是要学毛主席当年打仗，何等气魄，敢于打破坛坛罐罐，不能患得患失啊。钱，以后弄得回来的，怕么得。于是不再啰嗦。弟弟现在住了原来房子，木房子卖了，亏了一千元才卖出去。真是奇怪，买，吃贵头肉（出高价），卖，做亏本生意。自己还是供销社的，怎么比不是供销社的还没有经济头脑。怎么就修炼不成精呢？
　　 事情一过，他就不后悔了。知道悔是白悔的。
　　

吉祥

    上不尽的当，沾不尽的香瘾。快刀斩乱麻,不会上蛮多当!

陈爱玉

        欣赏大作，点赞！

东方鹰a

故事源于生活，朴实无华。

寒儒

你出这个憨钱（愚昧开钱）做么得呢？未必你的钱就不是钱呀？

张新泉

吉祥 发表于 2017-5-26 16:07
上不尽的当，沾不尽的香瘾。快刀斩乱麻,不会上蛮多当!

感谢吉祥老师来访关注雅评。

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17-5-26 16:11
欣赏大作，点赞！

感谢老师来访关注欣赏拙作。

张新泉

东方鹰a 发表于 2017-5-26 16:29
故事源于生活，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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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17-5-26 18:20
你出这个憨钱（愚昧开钱）做么得呢？未必你的钱就不是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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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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