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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骏琪:良医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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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0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良医尚文

萧骏琪


               一、夏日求医路

      鲊埠的夏天来得很急,像谁猛地掀开了蒸笼。二〇一八年的四五月间,太阳已烈得能晒化路上的柏油,空气里飘着稻禾与泥土混合的热气,连风都带着股焦灼的劲儿。小女儿朵朵蔫蔫地靠在门框上,小脸烧得通红,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呼吸声重得像台小风车。
      "去医院吧。"我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慌。那时乡路正在维修,黄土堆得像小山,拖拉机与自行车都绕着走,十来里路只能靠脚丈量。朵朵才九岁,平日里蹦跳着像只小鹿,此刻却被病气缠得迈不开腿,我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医院挪。
      日头爬到头顶时,影子缩成了脚边一小团。柏油路被晒得软软的,鞋底踩上去发黏,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湿棉絮。朵朵的小凉鞋里渗进了沙子,走几步就停下来蹭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唇不肯哭出声。"爸爸背你?"我蹲下身,她却摇摇头,小手攥紧了我的衣角:"我能走。"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路边的白杨树叶子卷着边,蝉在树上扯着嗓子叫,一声声都像在数着脚下的路。从上午九时到近午,十里地走得像穿越了漫长的时光,直到医院那扇刷着白漆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我才松了口气,牵着朵朵的手,步子都轻快了些。

              二、诊室里的暖意

      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来苏水味,比外面的热浪凉了许多。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迎了上来,眉眼温和得像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是来看病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说着便往屋里让,"先喝点水吧,看这汗出的。"
      他就是李尚文。后来才知道,他本不是接诊的医生,却端来两杯晾得温凉的白开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朵朵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眼睛却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我带你们去找医生。"
       量体温时,朵朵怕那冰凉的体温计,缩着脖子往后躲。尚文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吃完糖就不难受了。"糖是橘子味的,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朵朵的紧张竟真的消了些。医生问诊时,他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都是关于孩子用药该注意的细节,像个细心的兄长。
      肌肉注射时,朵朵哇地哭了出来,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尚文站在旁边,轻声给她讲着故事,说这附近的稻田里有会唱歌的青蛙,说傍晚时天边会烧起好看的晚霞,声音轻柔得像风拂过水面。等针打完了,朵朵的哭声也停了,眼睛红红的,却盯着他手里的空糖纸,像在回味刚才的甜。

                三、归途的风

      看完病已近中午,太阳正毒得厉害,路面上的热气往上蒸腾,晃得人眼睛发花。我盘算着仍要步行回去,刚要牵起朵朵的手,她却往地上一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走不动了......"
      我正有些为难,尚文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们回去吧。"他的白大褂搭在胳膊上,额角还有没擦干的汗,笑容却依旧温和。我本想推辞,可看着朵朵通红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了句:"太麻烦你了。"
      车开在乡间的小路上,窗外的风景像幅流动的画。从红茶厂到花园台,路两旁的稻田绿得发亮,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风一吹,便掀起层层绿浪。过军功嘴时,看见几个农人在田埂上歇脚,草帽扣在脸上,鼾声随着风飘进车窗。尚文开得很慢,遇到坑洼处总会放慢速度,怕颠着后座的朵朵。
      朵朵起初还蔫蔫的,后来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精神渐渐好了些,指着远处的风车问这问那。尚文一边开车,一边耐心地回答,声音里带着笑意,像在跟自家孩子说话。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地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光影,白大褂的袖口卷着,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浅浅的疤痕——后来才知道,是早年给病人急救时被玻璃划伤的。
      半小时的路,仿佛一晃就到了。车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掏出钱包想给他油钱,他却按住我的手,眼睛笑成了弯月亮:"这点路算什么。"朵朵从后座探出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叔叔。"他摆摆手,发动了车子,扬起的尘土里,车影渐渐远了,像融进了天边的阳光里。

              四、岁月里的铭记

      我们互加了好友。他的朋友圈里很少有自己的照片,大多是些关于健康的小贴士,偶尔有几张鲊埠的风景:春天的油菜花田,秋天的金色稻浪,清真寺的白墙在夕阳下泛着柔光。我们聊得不多,像山间的溪水,浅浅地流着,却从未断过。
      有回我在朋友圈说夜里失眠,他发来条消息,说鲊埠有种野菊花,晒干了泡水喝能安神,改天给我寄些来。没过几天,真收到个包裹,里面是鼓鼓的一袋野菊花,干得发脆,闻着有股清苦的香,袋底还压着张纸条,字迹工整:"用陶罐煮着喝,效果更好。"
      我渐渐知道,他在乡卫生院待了十几年,从青涩的年轻医生到能独当一面的骨干,走遍了鲊埠的村村寨寨。哪家有卧床的老人,他每周都去上门问诊;哪个孩子怕打针,他兜里总备着水果糖;遇到家境困难的病人,医药费常常自己垫付。有人说他傻,他却笑:"都是乡里乡亲的,计较那么多干啥。"
      前年写《兄弟说》系列,我把他写了进去。我说他的仗义,像鲊埠山间的清泉,看着平淡,却滋润着人心。他看到后发来个害羞的表情:"我哪有那么好,就是做了该做的事。"可我总记得那个夏日的午后,他的白大褂,他的水果糖,他车窗外掠过的稻浪,还有那句"我送你们回去吧"的声音。
      古语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良医二字,从不在多么高明的医术里,而在那双能握住病人的手,那颗能体谅他人苦的心。就像尚文,他或许从未想过,那个夏日里不经意的举动,会被人记在心里,像颗种子,在岁月里发了芽,长成了对人间美好的念想。
      如今每次想起鲊埠,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阳光下笑着,像一朵朴素的向日葵,永远朝着温暖的方向。而那句"我送你们回去吧",也成了岁月里的一颗星,在记忆的夜空里,亮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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