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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老兵毛尚海》选载（14）
第四章 斗命运保校碎梦 图生存孤儿学徒（续1）
在大记兄弟的尽力照应帮衬下，毛其元渐渐有了点小积攒，于是做起一个“梦”来。俗话说：“养儿不读书，只当喂头猪”。毛其元自己生来没有读过一句书，门板大的字，也认不到一巴掌，乡里睁眼瞎的命，就只有一生一世拌泥巴坨、摸牛屁眼儿；自己当年没读上书，那是娘老子死得早，没人管；而现在自己还在世，而且有点薄家底，朝远里想，还是得攒把劲儿，让儿子读点儿书，将来图个出息。静安这么大了，是来不及发蒙读书了，海儿倒正是上学读书的年纪；海儿已有七八岁，而且生得聪明，正是俗话讲的“心里蛮空⑸”的那种孩子，送他去新洲北街保育学校读点书，应该是件兴家图旺的正经事儿。当然，他家里的底子，也只够给海儿凑个学费，但为了圆老毛家拌出个把“读书人”的梦想，毛其元义无反顾、倾囊而出，把海儿送进了新洲北街保校。上学前，毛其元让堂弟大记帮忙翻了他家珍藏的《毛氏家谱》，按谱上序修的字派，给海儿取名为“上海”。
毛上海进了新洲保校，家里条件自然无法跟街上孩子比；在穿戴上，街上的孩子都做了统一的校服，身上是紫布童子军装，头上是童子军帽；上操时，手里拿的是童子军棍，可神气、精神了。毛上海家没钱做校服，只能穿乡下的那种五扣对襟粗布褂，土里土气的；但毛上海的个性里，既有父亲的忠厚，又有母亲的倔犟，他不大在乎自己穿戴比别人差，也不在乎自己吃得比别人差，只一门心思苦读书、读苦书。结果，一看就是个穷小子的毛上海，学习成绩却总是排在全班前头的。对此，毛上海心里暗暗得意，觉得很有面子，越学越攒劲。他的潜意识里，从小就特别看重“面子”，或谓之“骨气”吧。一个穿戴吃喝比谁都差的“乡巴佬”，学习成绩比多数“街巴佬”都出色，这自然招致那些优越感强的“街巴佬”感到很失面子，心里眼涨⑹嫉妒，因而潜滋暗长着一种对毛上海的“敌意”。
好在毛上海平时只专心读书，很少跟同学们言语交锋。就这样，平稳中一晃就是四年。按照民国小学教育制度，初小四年级有一次“初小毕业”，毕业考试成绩合格的学生，会领到一张初小《毕业证》，那可是当时一个人一生中的第一张毕业文凭，也算是金贵的一张纸。毛上海这一届毕业考试后，很快就出了成绩，自然，这一学期就没有课可上了，学生们只等着学校发放《毕业证》和“优秀奖”了。毛上海既是成绩优秀生，又是合格毕业生，他自然满心欢喜地盼着领证领奖，回家好给父亲一个惊喜。在等待发证颁奖的日子里，学校照常把学生集中到学校，或上唱歌课，或上体育课。完成了初小学业的这帮孩子，一时如脱缰野马，无拘无束在学校尽情地唱歌玩活动。有一天，毛上海班上又是开“体育课”，其实也就是让学生随兴活动活动，因父兄之力仍未“滚”出保校的体育老师阎昌稳，懒得辛辛苦苦和学生“一起疯”，便只集个合，把哨子交给一个相当于“体育委员”的大个子男生，让他组织同学在操场上自由活动，阎昌稳自己则躲到不知哪儿玩儿去了。那天，油榨坊老板的儿子鲁万石带了个漂亮的新垒球到学校，大家便在“体育委员”组织下，在操坪里玩“百步抢标”的抢球游戏。所谓“百步抢标”，就是“体育委员”把垒球使劲扔出去，然后一吹口哨，参加夺标的同学便从一条线上开跑，去抢夺那飞出老远的垒球，活动规则是谁先抢到谁为胜者。毛上海平时就擅长奔跑，玩这类游戏，最对他的路了，哨子一响，只见他像射箭一样，冲到了最前头；不一会儿，垒球已攥在毛上海手上。但那些本来就嫉妒毛上海的同学这回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完全不顾规则，冲过去围住毛上海，去抢他手里的垒球。由于同学人多，一时秩序大乱，毛上海被众人扑倒在地。向来非常要强的毛上海任凭身上人越压越多，也丝毫不松手，只死死地用身子护住垒球。草地上的“人罗汉”越垛越高，乱作一团。“体育委员”及时发现情况不妙，连忙边跑边急促地边吹哨子边大喊：“快起来——快散开——”；不多一会儿，人堆便被分开了。压在最下面的毛上海灰头土脸爬起来时，手上的垒球已挤破成两半。鲁万石见新球破成那样，不禁眼中冒火，立刻吼叫起来：“毛上海！赔我球！毛上海！赔我球！”那些平日不服毛上海的同学，也跟着起哄：“毛上海！你赔球！毛上海！你赔球！”毛上海当然不服，理直气壮争辩道：“球是我先抢到的，按规则我赢了；你们来抢我手上的球，是犯规；球是这么多人压坏的，要赔，也该犯规的人来赔！”但鲁万石强词夺理地说：“老师判哪个犯规了？你个‘臭猫儿’耍什么赖皮？”“臭猫儿”，是不服毛上海的那些同学给毛上海起的诨名。毛上海也毫不示弱，据理争辩道：“你们去找阎老师来，看老师判哪个赔？！”“体育委员”担心事情闹到阎老师那里自己要倒霉，便仗着个儿大，“裁决”说：“鲁万石，球是你自愿带来给同学玩的，玩破了你也有一份；这次夺标，不算毛上海赢就算了，赔赔赔，赔你个卵！”这“体育委员”倒是个“伢儿王”，他发了话，居然没人敢顶嘴。但鲁万石心里自然不服，离开学校时，他向毛上海发出“最后通牒”：“臭猫儿，明天带钱来赔我球！要不然，除非你不再被老子碰上，不然，让你小心你的猫儿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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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6 06: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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