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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老兵毛尚海》选载(19)
第五章 建新坊无功而返 庞家湾有苦难咽(续3)
时日如流,转眼临近年关。每到年关,财主和手艺人都是有一场大忙的。地主老财忙着收租子,手艺师傅忙着讨工钱。裁缝师傅自不例外,一年辛苦的工钱,大都是年前那些天上门去讨的。可是,张启黄师傅懒得自己跑路费口舌,见毛上海蛮老实可靠,就把讨工钱的事儿全部交给毛伢儿去办。当然,乡里缝得起新衣的老板,也都是晓得规矩的,匠人的工钱,过年前是一定要结清的,免得落个“欠债鬼”的倒霉名气。因此,讨工钱的事,不是难在费口舌上,而是难在跑路和寻帐老板上。毛上海自小跑惯了路,倒不在乎路远路近,但毕竟人还小,山里喂狗的人家多,在外面跑路,“怕狗”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可是,人不走运了,你越怕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一天,师傅使唤毛伢儿到吴家湾去讨工钱,刚到吴家湾村口,村里一阵狗叫,六七条个头不小的狗子接着就窜了过来,把毛上海团团围住,又是咬、又是扑,那阵势着实吓人。幸亏毛上海是受过不少惊嚇的人,面对这群凶巴巴的家狗,他先稳住神,手里那条出门时总带着的打狗棍,耍得“呜呜”直叫;可那群狗躲着棍、盯着人,就是赶不退阵。开始,毛上海力气还足,勉强还能招架得住,但是,一个人到底难以长时间对付七条狗;最终,一条大黄狗一口咬住了毛上海的小腿,顺势一撕,毛上海腿上立即血流如注。当时,村里也有几个人看到了这场人狗大战,但就是没人过来帮毛上海解围,仿佛,那时候有的人就是这样麻木。人常说狗是智商很高的牲口,也许真的不假。这群狗见被围攻的人被咬得血肉模糊,好像明白已闯了祸,便一阵风似地仓皇逃散,躲进村里不见了狗影。伤成这样子,毛上海还怎么去讨工钱?只好拄着那条打狗棍,两手空空回到师傅家。师傅虽看见了毛伢儿腿上的伤,却没问他怎么受的伤,伤得怎么样?只紧盯着问:“工钱讨到没?”当知道毛上海是空手而回后,师傅厉声数落毛上海:“你哪里就这么烂无丝用唦?摆起的工钱你都给我讨不回来!”此时,毛上海直想哭,但他忍住了,苦水里泡大的伢儿,已渐渐养成了一股倔劲儿。
毛上海在张师傅家当学徒,看看快一年了,但裁缝手艺,却还没学到一点,甚至,师傅根本就没有带他出去做过一次见习工,他又怎么学得到手艺呢?手艺没学到,打杂挨骂倒是没断过。毛上海越想越生闷气,忍不住跑到堂姐毛春香家,把这一年学裁缝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堂姐听了。堂姐听了,也觉得生气,好歹是她这个舅娘的兄弟,怎么能这样不给一点好呢?找到个机会,毛春香跟庞幺妹好好说了一回,言语间,自然流露出些不悦意。那庞幺妹受了伢儿舅娘的一番话,心里憋了火,又不好当面跟舅娘发作,便回头找毛上海发虚火:“毛伢儿,师娘待你不薄唦,供吃供喝,给你治病,你有话不跟我来讲,却送到你姐姐那里去。我们亲戚住得近,日子长了,你这么送来送去,还不伤了我们亲戚的和气?你这样做学徒,还想不想学手艺了?”这言语中,满是怨怒和威胁。
毛上海渐渐已成一个有自尊的大男孩,听了师娘这番话,想想一年学艺的“竹篮打水”,平日窝在心里的火气,终于发作。他坚信,人在世上,只要肯卖力气,到哪里还挣不到一口饭吃?何苦要呆在这里受那没完没了的窝囊气?一时间,毛上海突如吃了熊心豹子胆,针尖对麦芒地跟师娘顶撞起来:“师娘,这都一年了,师傅教我什么手艺了?带我缝了几回衣?我是来学裁缝的,不是来做长工的,您不说我这徒弟的不是,我倒没打算说的,既然师娘把话都说得这么明了,我也打开窗户说亮话,反正又学不到什么手艺,这徒弟我还就不做了!”说完,毛上海收起自己的几件破衣裤,一气之下离开了张家,径自去了堂姐家;他估计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惹堂姐生气,本想悄悄走人算了,但想想当初是堂姐好心搭的桥,就是要走,也得给她做个交代才好啵?就算是堂姐生气,自己也没什么受不住的,反正,他也不打算再给堂姐添麻烦了,辞别堂姐后就回家另寻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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