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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侵略者刻下的痛心记忆 .杨杰.
年岁活得较久的人，一生中会有许多记忆。最深刻的记忆往往是灾难留下的，而最痛心处莫过于国家、民族的不幸。我最痛心的记忆是少年时期日本侵略者刻下的，七十年过去了，仍然痛彻心骨。
一、逃难与被抓 现在八十岁以上的中国人，大多数都会记得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暴行，他们对中国人民造成的深重灾难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也是难以想象的。当时，称侵华日军叫“日本鬼子”或“鬼子兵”， 称被日寇占领叫“沦陷”，称逃难叫“跑兵”。 1943年（民国三十二年），安乡被日军占领过两次。第一次是5月7日（农历四月初四）。“沦陷”前几天，离我家约二里远的仙桃嘴河里，一条从县城开往长沙的轮船，被日军飞机扫射、炸沉，死乘客40余人，惨状难看，船冲到了河滩上。只过两天，我家一块叫四亩坵的田，被日军飞机炸了个大坑。此前半个月，各家各户都备好了“难民证”， 是乡公所叫保丁发的，准备日本鬼子来了好“跑兵”。5月7日（农历四月初四）这天，保丁送来急信，说县城已被日本鬼子占领，大肆烧杀，叫我们必须立即逃走（因我们这里离县城近），晚了就难保全家人性命！我和伯伯、满叔在田里劳动被喊回来，父亲把全家人叫到一起，传达保丁送的急信后说：“我们先逃到清安垸去（当时我家住安康垸），那里是垸当中，离各个码头都远。不能多带东西，这是大难呀，不晓得谁能逃得过，每个人自己都要小心。如果哪个分散了，要想法把个信，万一有个好歹，总得让家里人晓得。”说完，全家18口人抱成几团，嚎啕痛哭。当时我跪在娭毑面前，心比刀割还痛。哭一阵后，各自收拾衣物，带点吃的，准备乘船逃难。突然，娭毑对大家说：“你们都必须走，我一个人留下，七十多岁了，还怕什么！”全家都劝娭毑一起走，可娭毑铁了心，说：“只要你们安全就好，不出事，少出事，我死了也闭眼睛，决不要为了我误了大事。孝顺、孝顺，顺了我的心就是孝顺。快走！快走！”家里又是一场大哭。 农历四月初，正是插秧季节，我们逃到清安垸后，父亲他们晚上回家看过，日本鬼子还没有到我们那里，秧苗快要倒伏，再不插就会收成无望。第二天，也就是农历四月初十，一大早我跟着大人回去插秧。上午，正在田里扯秧，突然听到有人跑动，一看，几个鬼子兵正端着枪对准我们，嘴里哇啦哇啦喊着什么，用手式叫我们上来。我和父亲、伯伯、满叔，还有李银生叔叔，一齐被抓了！鬼子用刺刀威逼老百姓，他们抢老百姓的东西，主要是吃的，先抢我们家的鸡和米，再抢邻居家的。就这样，我们被掳当了“伕子”（日本鬼子叫苦力），为日本鬼子背抢来的东西，跟着鬼子兵到了他们的驻地。 当时，抓我们的日本鬼子驻在县城（当时叫城新镇）对河的西城垸码头上，与我们家住的安康垸只隔一条小河。到营地后，我和大人们被分散住在相距还不算远的几座民房里。一座房是一个伙食单位，也许是鬼子兵的什么建制。民房主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八个鬼子兵分住两间大房，我被指定睡在一间小房的角落里。驻营的头两天还能见到家里被抓的大人下河挑水，以后就见不着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先后跑掉了。我也在晚上偷偷跑过，但被小河涨水挡住了。在西城垸码头住了七天。之后就是行军、驻扎、抢东西，这里几天，那里几天，一直跟到澧县大堰垱镇。有一天，鬼子兵在山上挖壕沟、架大炮，像要打仗的样子。那时，抓我的几个鬼子兵又抓来一个大人，姓刘，是华容人，对我很好。我俩商量：今晚一定要跑，再迟就没命了。其实，早两天我们就选好了逃跑的路线和躲藏的地方。这天半夜，是个月黑头的天气，我俩悄悄地逃了出来。鬼子哨兵发现了，嗷嗷叫了几声，因摸不清方向，无法追赶，枪也用不上，就这样我俩冒死逃出了虎口。 经过四天的弯弯躲躲，于农历五月初三回到了家里，离出门逃难正好一个月。这时，日本鬼子已退出安乡，家里人刚从清安垸回来，幸好都还健在。一场惊喜、哭泣之后，娭毑拿出一把神香点燃，插在神龛上，要我们跪下磕头，感谢祖宗的保佑！这一个月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大大小小，日日夜夜，无不提心吊胆，特别是担心我的安全。我母亲比以前更瘦了。她告诉我：“这些天，心里像猫抓，像刀搅，越到晚上越厉害。听不到任何消息，只有干急，默默求祖宗、求神灵保佑。那些日本鬼子，个个该天打雷劈！”
二、眼见的暴行 日本鬼子俘虏我一个月，见到的全是他们的殘暴和残忍行为。残暴的对象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所在的兵营只有八个鬼子兵，没有作过战，都是行军、驻营。他们杀人、放火，全是为了好玩、取乐。八个鬼子兵个个都有罪恶。 先说杀人，我见过4次。第一次是杀一个被抓来逃跑的“伕子”。“伕子”被他们用枪打死在大堤下。鬼子拉着我指着被打死的人乱叫：“死的！死的！”意思是不要跑，跑就会打死的。第二次是行军到焦圻。5月6日这天，鬼子兵进占焦圻，当晚放火，全镇100多户被烧光。有一家药店在镇的最西头，未被烧着。店里有位老者，是全镇唯一未逃的人，大约50多岁了，高度近视，鬼子一见就把他推到河里。老人不会游泳，在水里乱划乱拨，一时沉不下去。鬼子看了一边拍手狂笑，一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第三次是下乡抢老百姓的东西。有个中年妇女，被前面抢东西的鬼子轮奸了，赤着身子卷缩在踏板上动弹不得。因无法再奸，鬼子就用刺刀把她捅死了，我亲眼看见三个鬼子动了刀。第四次也是下乡抢东西，放火烧老百姓的屋。屋里有一位老年妇女带个小孩坐在路边望着被烧的房子哭。走在前面的两个鬼子用刺刀刺死了老人，后面的两个鬼子也拨出刀，见老人已死，就往小孩身上各刺一刀，小孩痛哭惨叫，直到房子全被烧着了鬼子离开时，小孩才断气。 再说烧、抢、奸。他们烧老百姓的房子不要任何理由。有故意烧的，有好玩烧的。哪个鬼子想烧就烧，火烧旺了，鬼子们都笑，嘴里还叫着“火啰！火啰！”。如果在民家做饭，就打傢具当柴烧，而且选好的、容易燃的打，如凌波床、红漆柜、水车筒等。背不走的米，鬼子兵就在米缸上屙屎屙尿。抓女人奸淫，是他们下乡的主要目的。抓了女人就轮奸，绝不会有一个鬼子不参加。有一次抓了一个女人，八个鬼子兵各奸一次，之后，将胡萝卜插进被奸女人的阴道！类似的暴行我见过几次，真是残暴至极、目不忍睹！ 杀、烧、淫、抢之外，其它行为也极残忍。鸡是活烧的。鸡抢来后都是活拨毛，他们叫我干过多次。毛拨光了就活烧。鸡皮烧黄了烧香了扯下来，沾点“酱油”之类的东西就吃，皮吃光了再烧大腿、翅膀。有一次抢来一条水牛，打了一枪，牛倒地未死，鬼子兵就用刀在屁股上大块大块地割肉烧着吃，而牛还在喘粗气！ 以上是在鬼子兵营见到的。那年11月2日，日本侵略军又占领了安乡，全县第二次沦陷，时间长达51天。大概是12月底，日寇刚刚退走，逃难到乡下的陈满姨要我陪她回县城家里看看。仙桃嘴离县城南门口是7华里。开始，我俩走大堤上，看见河里浮着许多死屍，多用绳索或铁丝捆着，脚连脚，手连手，一串一串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小孩，有穿棉衣的，有穿单衣的，也有没穿衣的，其挣扎、痛苦的状况各式各样（因河干水浅未流走），都是鬼子屠杀的乡亲。有的一串就是一家。我俩不忍再看，于是改走堤内下坡的一条小路，不料遇到的情况与河里一样，只不过屍体是一坑一坑的，身上都有血迹，其痛苦挣扎的状况惨不忍睹。有些露在外面的，饿鸦在啄，野狗在啃。当时我想，这一串串被活淹、活埋的同袍被害时，比我现在见到的一定更惨！我俩好不容易正眼、捂鼻进了下南门，啊！一片焦土，几乎看不到房子了。陈满姨无法找到自己家原来的准确位置。我们不敢从原路返回，只好转到垸中间找小路走，默默无言到了家，两人胸前棉衣被泪水湿透了。 我见到的日本鬼子的暴行只是很少的一点点，不够冰山半角。我所见到的都不是在战场或占领城市时施暴的，也没有遇到平民百姓的任何抵抗。我总想不明白：鬼子兵也是人，怎么就没有一点点人性呢？
三、档案的记载 日本鬼子侵略安乡，旧县政府有些文件记载了一些鬼子兵的暴行和人民的灾难。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在中共安乡县委会工作，看到过档案资料，现抄两件有关的供大家知晓。 一是民国三十三年（1944）元月三日，县长周德定向省政府的报告（节录）：“民国三十二年五月七日，县境第一次沦陷，生命财产饱受蹂躏，损失惨重，且时值农忙分秧之际，间接损失更难已胜数，后经调查统计，县属永裕、永丰、笃目、湖障、安稼、永成等乡，人民逃难他县，耕种失时，荒芜田亩十之六七。经克服，赶插晚稻，又值渍水成灾，至十一月收割之时，敌寇于十一月二日，再次进犯县属，各地相继沦陷，迄十二月二十二日，我军反攻，先后克复，计时为五十一日，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暗无天日之境，目所见，耳所闻，无一非烧杀奸淫掳掠，残忍凶横、暴戾恣睢，见者心悖，闻者色变，诚所谓人间地狱也！” “当时日寇进犯之初，随县府撤退者万余人，由其它路线避难者四、五万人，皆流离失所，亲人离散，老弱敝途。及其返也，庐舍为墟，家产蕩然，父子相寻，夫妻已失。饥无食，寒无衣，草藉他人阶下，挈子沿门乞食，颠沛流离，惨绝人寰。职于十二月二十一日随军进抵县城，沿途目睹，屍骸堆积如坵，野狗争噬，饿鸦抢食。县城河流之中，死者尤多，皆绳索结接；活埋者，穴数十人。伤心惨目，鼻为之酸！此千古未有之浩劫也！” 二是安乡三次沦陷上报至县的统计数字 第一次沦陷：民国三十二年（1943）5月7日。被杀死1158人，杀伤402人，被烧房屋1644栋，城新镇房屋被烧毁百分之十二。县城被占领时间一个月。 第二次沦陷，民国三十二年（1943）11月2日，被杀死2412人，杀伤1187人。被奸淫妇女3827人，被烧房屋3845栋。城新镇被烧毁百分之八十三，被占领时间51天。 第三次沦陷，民国三十三年（1944）×月×日，被杀628人，杀伤786人，被奸淫妇女905人。城新镇被烧毁百分之五，被占领时间10天。 其实，当时被杀死、杀伤和被奸淫的妇女不止此数，因为当时无法详尽上报到县。 总之，二战期间，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真可谓罄竹难书！七十多年过去了，但其政府从未真正认错、服罪，特别是安倍政府等一些要人还在参拜供有战争罪犯的靖国神社，还在修宪、修改教科书，美化其侵略罪行，并不断地在我国东海、南海挑衅等等。 一个不能正视自己罪恶历史的民族决不是优秀民族。大和民族实在使人怀疑，更使人担心！使人痛恨！对日本当权者的狼子野心，我们一定要百倍地提高警惕！对于敢于来犯者，我们一定要时刻准备迎头痛击！ （撰稿者为原地委宣传部部长、离休老干部） | 
发表于 2015-6-2 17: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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