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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回忆》1
岁月如歌
陈贤明/作者 天风/责编
一 童年乐土 （上）
1947年秋天，我在老屋出生。老屋是我童年的乐土、成长的摇篮。
老屋位于澧水河畔、洞庭之滨。澧水中游临澧河段，南岸巍巍矗立着一座大山，叫铜山；北岸是有“小汉口”美称的合口镇。小镇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称澧阳平原，老屋就座落在澧阳平原上，它与铜山隔河相望，那曾是澧阳平原上一处耀眼的建筑。
老屋始建于公元1841年，为我老陈家六世祖所建。陈氏六世祖名盛韶（公元1775——1861年），字晓亭，又名赓飚，号澧溪。乾隆四十年二月出生于湖南省临澧县合口镇回龙村，排行第三。道光三年（公元1823）中进士，历任福建建阳、古田、仙游、诏安知县，兴粮厅、葛玛兰通判，邵军、云霄、鹿港厅（台湾）同知，福建道台（见于古碑文）。著有受名士称赞的《谷似堂时文》《论孟典镕》《问俗录》《公余录》等书。道光二十四（公元1844）年告假还乡（64岁）安度晚年，終寿86岁。
老屋是一座宏伟美丽的古老建筑，由青砖、石材、木料构造，占地约七百平方米，命名“谷似堂”，当地人叫“陈家大屋”，堪称是一件建筑艺术杰作。走出老合口镇北街口举目北望，就可看见这座座北朝南的高大建筑物，白粉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就是我的老屋。老屋构造独特，既无高耸的顶脊，也无上翘的飞橼。大门凹进，花纹凸出。正屋的屋形象征“一口印”。正屋两旁有耳房，耳房与正屋一字排开，整体感觉美观气派。
走近前，但见三尺基台两侧延伸，门中有门，有倒廊八尺；倒廊四周，只见雕梁画栋、曲栏朱槛；正门额壁上，雕有一副耕种收割、炊烟古戏图纹，一派欢腾景象，寓五谷丰登，天下太平，堪比“清明上河图”；正门前有门墩、石鼓各一对，上面雕刻有喜鹊、花鹿、蜜蜂、金猴各一只，谓之爵（鹊）、禄（鹿）、封（蜂）、候（猴）；石质门框上，花鸟交错，繁而有序，水波流纹，惟妙惟肖；头门顶额上，雕有百只家燕组成的“福”字，谓百燕祈福，其工艺之精巧，一方罕见。
正门开启时，轰声远播，五百米外都可听见。因正门凹进，有八尺倒廊，墙壁做工精细，当用力开启那高而厚重的木门时，转榫与岩门斗之间摩擦发出声音，形成特有的音响效果，每当清晨陈家大屋大门开启时，好似一记晨钟响起。小时候我常和周围的孩子们联起手来，抱着大门一推一拉、数度反复，以此来享受门枢发出的悦耳声音。大人闻声后，免不得一声吼喝：“别闹！”我们便一哄而散。
前厅内窗棂额枋、垂檐抖拱，抖拱上刻有“三星”“八仙”，雕有龙凤鸟兽，都是玲珑剔透、栩栩如生。前厅额枋上，有一块学校黑板大小的横式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山河我還”，这是古代书写格式，上口时由右向左念做“還我河山”，匾额黑底金字，字体凸出且饱满，书法正楷厚重。我经常从左往右念，又从右往左念，不知念过多少遍。据说这是抗日战争时期驻扎这里某部的一位将军所书，充分表达了将士们抗日雪耻、收复河山的雄风；另一说法是此匾额为六世祖所制，目的是纪念郑成功收复台湾，或亦因怀念其当年为官的英雄之地而制；六世祖做官是在福建省，当时台湾府隶属福建省，本属我国河山。
中厅内的抱柱下踩磉墱，上顶大梁；朱红彩漆，虽百年犹新。高挂的堂匾均黑底鎏金哒字：“天地君亲师”奉位于中堂之上；厅内陈设典雅、庄严肃穆，令人观而心旷神怡。
后厅内有神龛、祖宗牌位和恩师牌位；神龛之底座和上龛共达三米多高，龛内供有菩萨。我们这些孩子在玩捉迷藏游戏时，时或爬上高高的神龛，藏在菩萨后面，让别的孩子一通好找，但最后还是因忍不住发出笑声被寻了出来。中厅和后厅由天井相隔，天井非常开阔，周围有青石板镶成的环沟，沟内放养着活乌龟。
老屋上下共七进，两侧有厢房，天井在正中，向阳采光，四门通风，冬暖夏凉，春秋清爽。正屋后面是马房，马房后面和耳房两旁是花果园，百年沿袭、蓊郁繁茂；其设计的确是别出心裁，无不突现文采风雅之气。园中果木花草合理穿插，搭配得当；喜阴的花草在阳生花木下面，长青树与落叶树相配匹；园内四季花开，终年常绿；二月里桃柚点燃春色，桃花红、柚花白，香溢满园；三月杏花开，红云朵朵，柚子挂果，翠绿斑斑，月季、玫瑰含苞随风摆；四月李花洁如雪，五月石榴红似火，桃、杏、李、柚满枝头，六月里栀子花开满园香，直到七月也不衰；兰花、木槿花竟相吐艳。螳螂赶蝉儿，燕雀追蝴蝶，八哥屋顶站，喜鹊闹喳喳，一片生机勃勃气象。八月里，桂花喷香。九月里菊花怒放。人都说，四月八，吃枇杷。可是陈家大屋的枇杷开花却是在十月，花期延长到腊月。腊月里，雪地梅花报春来，红花簇簇满枝干。枝上虽无一片叶，但有柚子树相衬，三株柚树一株梅，照样绿叶护红花。梅花喜争春，迎岁到正月。我到过许多公园，也到过许多景区，如此巧妙的设计却是少见。
一条二十华里的“陈老爷沟”上引官亭高塔水，下经龙池堰入澧水河，中间曲转绕花果园而过，使房屋为水沟和花果园所环抱。沟堤外低内高，水中翠竹倒映，寓竹报平安。这条沟渠让沿途农户受益匪浅，也算是陈家祖人做的一件大善事。其间水沟、翠竹、花果园，烘托着老屋；阴阳相融，和谐对称，使老屋更突着秀，亦涵着雅。
老屋门前有一块禾场，禾场横靠着一口池塘。这口塘很长，大约宽十米、长六十米，人们把它叫做“大家堰”，堰那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暖春之日，池水平静如镜，清澈见底；常见小鱼儿水中嬉戏，还有时翻一个白肚，再敏捷的调头而去，好像调皮的孩子做个鬼脸给你看似的。太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点点，就像碧绿的翡翠上镶嵌了许多钻石；岸边青草护堤，那是一种大约米把长的草，根长在堤岸的内侧，茎向塘中伸去，因向光性的生长特性，再从水中向上弯，冒出水面约半米高但低于堤干，茸茸的一层，整整齐齐沿堤岸内侧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大绿圈，有如圆桌会议室的天然布设；因为这种草是水牛最爱吃的饲料，所以人们将它叫水牛草；水牛草还是青蛙产卵后卵块附着的支架。阳春三月，布谷鸟唱着歌从空中掠过，农民们便忙着播种。四月里，艳阳高照，青蛙在池中产卵，卵块在一定温度下孵化成蝌蚪，其数量何止万千；成群的蝌蚪游动，那可是一大景观，蝌蚪游动的特点是成群结队，有规律的贴岸朝一个方向游动；水草内侧，如一条灰黑色长龙，蝌蚪们头贴尾浩浩荡荡地游动着，场景甚为壮观，真是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啊！.母亲说，蝌蚪发育为成蛙的过程中成活率为百分之，一只青蛙每天可吃掉六十只害虫，难怪说青蛙是最好的庄稼卫士。
堤岸上，柳条儿倒垂，随风拂水面，婀娜多姿。有一株大杨树，可能是小时候被风吹歪，没有及时扶正，从堤岸平直伸延到池塘中，然后朝上弯曲长成“七”字形主干；其树干直径大约有三十公分。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经常看到十多个乌龟趴在那平卧的树干上晒太阳；我数着：一只、二只、三只……还没等数完，因有人走近，乌龟们一个个扑通扑通滑入水中，人一走远，它们又爬上树干继续享受阳光。
口渴了，我们就捧一口池水喝，那味儿甘甜清纯，还透着一丝丝水草清香。午饭时，若想吃虾，拿来沥饭的饭箕，趴在槌衣服的桥板上，将饭箕慢慢沉下去，片刻后慢慢端上来，活蹦乱跳的老虾就足有一大捧。
（诚意告白：配图系网络图片，与作品人事无直接关联；后不再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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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6 06:5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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