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 叙 ----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2）

凌云清风

               铺      叙


        一一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2)


             凌  云  清  风


   自北宋李之仪指出柳词"铺叙展衍”(《跋吴师道小词》)的特点后，得到大家的认可。王灼《碧鸡漫志》指为“序事闲暇，有首有尾”。周济指为“铺叙委婉，言近意远”(《介存斋论词杂著》)。刘熙载指为“善于叙事，有过前人”(《艺概-词概》)。陈廷焯指为“善于铺叙，羁旅行役，尤属擅长”(《白雨斋词话》)。夏敬观手批《强村丛书》本《乐章集》云“用六朝小品文赋作法，层层铺叙”、“多平铺直叙”。
   晚唐五代以来的令词，由于受到篇幅短小的局限，遂以深、细、小而见长，注重含蓄朦胧地表达心灵深处隐约幽微的情感体验，多用比、兴的艺术手法。而慢词勃兴之后，传统的令词作法已与慢词庞大的结构、繁复的声律不相适应了。所以李清照在《词论》中说“晏(晏殊)苦无铺叙”。而柳永不仅在词调和音律上发展了慢词，在技巧上亦打破传统，创造性地采用赋体手法，为慢词长调的创作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赋、比、兴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的三种基本艺术表现手法。朱熹简明解释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诗集传》)。我国古代关于“赋”的含义解释为“直铺陈”、“赋以陈事”、“铺采摛文”等意，前人评柳词所说的“序事闲暇”、“平叙见长”、“铺叙委婉”、“平铺直叙”等就是指对赋的手法的运用。
   铺叙的特点是以平铺直叙的表达方式将某一意群或意境具体地表现，逐层展开，给人以较为直观的感受。它适用于意群容量较大的长调，可以使形象更加饱滿鲜明，表现更广阔的社会生活和更复杂细致的思想感情。陈新璋的《诗词鉴赏概论》指出铺叙的两个要点:一是直接地写，不必先言他物，以引起联想而及于本物，或借他物作比，表现本物;二是铺张地写，不是单一而止，而是一而再，再而三，摆开阵势，有一种气派。
         
   铺叙既可绘景、叙事、写人，也可述志、言情。下面以柳永作品为例来分析。
  《夜半乐》前二阕的绘景铺叙:“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渚。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泛画鹢、翩翩过南浦。    望中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败荷零落，衰扬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纱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上片叙写冬日舟行所经之地，所见之景，时间，地点，心情，风浪，商旅，画船一一展现，用“离”、“渡”、“泛”、“过”几个动词钩连意群，颇有气势。下片“望中”二字生发以下数句，远望酒旆、烟村、霜树、残日、渔人;近看败荷、衰杨、游女;特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层次分明，形象生动。
  《梦还京》上阕的叙事铺叙:“夜来匆匆饮散，欹枕背灯睡。酒力全轻，醉魂易醒，风揭帘栊，梦断披衣重起。悄无寐。”叙写昨天夜里离开酒店，匆忙回旅馆，倚枕醉眠，又被风吹醒，披衣重起，孤独难寐的全过程。
  《浪淘沙令》的写人铺叙:“有个人人。飞燕精神。急锵环佩上华裀。促拍尽随红袖举，风柳腰身。    簌籁轻裙。妙尽尖新。曲终独立敛香尘。应是西施娇困也，眉黛双颦。”通过人物一系列的动作，服饰，节奏，神态，以及古代美女的陪衬，尽力地铺陈和赞颂了一个舞女尖新优美的舞姿。
  《鹤冲天》的述志铺叙:“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全词叙述因落第引起的一顿情绪宣泄，直抒胸臆。以“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自居，不遂风云便，就去“恣狂荡”、“偎红翠”、“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虽只是一些牢骚话，仍然可以看出其“风流事，平生畅”的志向。
  《忆帝京》的言情铺叙:“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全篇除首句点明季节外，其他纯系抒情，叙述自已离开汴京后与妻子的“别离滋味”，以及想回去，又“已成行计”的矛盾心理，“万种思量，多方开解”，仍然不能排解寂寞之感，最后以警句“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表达对妻子的怀念、愧疚之深情。
   实际上，绘景、叙事、写人、述志、言情在作品中常常是交织在一起的。为了叙述方便，才把它们分开来单述。后面还有专篇分析它们的写作特点。
      
   事物有其长，就会有其短。铺叙有上述提到的艺术优长，从另一角度来看，又是它的短处。正如《乐章集校注》增订本前言说:“但赋若不参以比兴，则少寄托，欠含蓄，这正是柳词长中之短。故读柳词，常觉一泻无余，却难于流连往返。自清人张惠言专讲寄托以来，其后学每于柳词中找寄托，实类痴人说梦。”




        2018年7月5日一7月9日

老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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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儒

赋、比、兴，表述手法各有不同。

寒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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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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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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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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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