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儒回忆录 (四) 伯父之死 伯父是我父亲四兄妹中的老大,大我父亲10岁。 伯父家和我家原来都住在离现住地约4公里左右的长茅岭乡。因生活所迫,大约在1938年搬到了我父亲他们的舅舅家这边来住。四个舅老爹家里都比较殷实,属于后来土改划成分的上中农到富农的那一类吧。而且也很关爱他们的外甥。搬来后就住二舅老爹家的房子。二舅老爹家房子比较多,我们家迟几年搬过来,也住二舅老爹家的房子。 伯父家主要以租田种和收废品(那时叫收荒)维持生活。因为伯父收废品,我父亲后来也跟着收了几次,不知道是父亲收的,还是问伯父要的,我家有从废品中选出来的几件所谓文物吧,到现在我还保留着两件。 前面说过1954年统购统销,购过了头。国家后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下放了不少返销粮。但是当时伯父家所在的那个农会的两个头,成了新的贪腐人,没把国家下放的返销粮全部发下去,手里留着自己家可以吃饱饭的足够的粮食。我伯父家两个堂哥分别19岁,17岁,(还一个堂哥6岁)正是要吃饭,长身体的时候,他们家是挨饿最厉害的。 1954年的粮荒实际上影响最大的是1955年上半年。1955年农历5月,又是最青黄不接,最难熬的时候。有一天,伯父挑着收来的一担废品,(虽然土改分到了田地,伯父还是从事着收废品的副业)到常德市去卖,我们距常德市70多华里,伯父连早饭也没吃,就挑着废品上路了,实际上他出门不到一公里就不行了,到下午,隔壁村有个人发现一个叫“野鸭碑”的山路边放着一担废品,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认得是我伯父。才告诉我伯母和堂哥的情况,我伯母和堂哥都慌了,我父母亲听了,知道伯父主要是饿的,我母亲连忙和了一大钵米糊(我们家也没有很多米来煮饭),送到野鸭碑,伯父吃了,才稍微好点,在大家的搀扶下才回到家。 伯父因为身体太虚弱,他要把粮食省给堂哥们吃呀,这一病竟没有起来(我不知道他以前还有没有别的病),十多天以后就去世了。 我父亲从事的副业是花儿匠——就是给亡人扎纸屋、纸箱、纸衣的那个行当。在伯父“五七”的时候,父亲给伯父扎了个全套,烧到阴间去,伯父生前没过上好日子,让他在阴间享受一下。烧的情景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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