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语 ----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18）

凌云清风

            用        语


     一一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18)


           凌  云  清  风


    词评家们对柳永词的语言特色多有关注，说得较多者，谓之“浅近卑俗”(宋*王灼《碧鸡漫志》)，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亦说“多杂以鄙语，故流俗人尤喜道之”。然亦有人认为:“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今人但从浅俚处求之，遂使金荃、兰畹之音，流入挂枝丶黄莺之调，此学柳之过也。”(清*彭孙遹《金粟词话》)。清*周济也认为柳永词“言近意远，森秀幽淡之气在骨”(《介存斋论词杂著》)。清*江顺詒说:“尝惜秦、黄、周、柳之才，徒以绮语柔情，竞夸艳冶”(《词学集成》)。清*刘熙载《艺概*词概》评柳词“明白而家常”。清*张德瀛说:“柳耆卿词隐约曲意”(《词徵》)。况周颐亦有此意，说:“柳屯田《乐章集》，为词家正体之一，又为金元以还乐语所自出。”(《蕙风词话》)
   从前人论述和自己体会中，我将柳永词的语言特色归纳几点。
   
   (一)通俗晓畅，隐约曲意
   词本起于民间，敦煌曲子词就是浅近通俗的歌词。经花间、南唐而宋初众多文人染指，词趋于雅化，欣赏范围也由广大民间逐渐缩小到狭窄的文人圈子。柳永因长期涉足章台，与歌姬乐工打成一片，应茶楼酒肆，勾栏瓦舍的歌场演唱之需而作歌词，欣赏的听众以广大市民为主。他以浅近通俗的语言入词，是在一定程度上向敦煌曲子词的民间化的回归，却又扬弃了敦煌词的粗野拙陋，适应了宋代城市经济勃兴的必然趋势，适合了新兴市民大众的口味。正如陈师道所言:“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骫骳(weibei:屈曲宛转)从俗，天下咏之。”(《后山诗话》)
   柳永在词史上率先吸收大量民间俚俗语言，更多展示市井平民的生活与心态。如《法曲第二》:“青翼传情，香径偷期，自觉当初草草。未省同衾枕，便轻许相将，平生欢笑。怎生向、人间好事到头少。漫悔懊。      细追思，恨从前容易，致得恩爱成烦恼。心下事千种，尽凭音耗。以此萦牵，等伊来、自家向道。洎相见，喜欢存问，又还忘了。”其中“传情”“偷期”“恩爱”“草草”“未省”“相将”“怎生向”“到头”“萦牵”“自家”等，用的全是流行于市井，活跃在群众口头的通用语，生动活泼，通俗晓畅，清新自然，明白如话。
   柳永词浅近通俗，不避俚俗，市民化，口语化，故事化的趋势具有时代的意义。宋代城市经济繁荣，刺激城市文化娱乐的消费需求，话本，宋杂剧，诸宫调，南戏等通俗文艺兴起，传统诗文为标志的雅文学开始向俗文学转型，至元明清戏曲小说的兴盛，俗文化大有压倒雅文化的趋势。而柳永生当北宋前期，其通俗浅近，略有情节的歌词，不但开元曲先声，上述宋代诸种俗文学，也都在他之后方兴，可以说他是中国文人作家中俗文学的开创者。
   
   (二)清雅华丽，旖旎近情
   其实，柳永词中纯粹浅近俚俗的只有30首左右，更多的是半雅半俗，雅俗杂陈的词，还有一部分雅化的词。其语言绮丽艳治，无论绘景写人，皆旖旎妩媚，脉脉含情。《乐章集》中用语，使用频率最高的是云雨、花柳、鸳凤、莺燕、桃杏、风月、山水、红绿、愁恨、悲惨、管弦、歌舞等，以及对女性的眼、眉、脸、腰等部位和羞、怯、娇、颦等情态的描写。如:雨膏烟腻，浅桃深杏，寒欺绿野，怯雨羞云，化无情静态景物为有情动态景物。柳永词描写美女情态风韵的，如:“修眉敛黛，遥山横翠，相对结春愁”，“香靥融春雪，翠鬓亸秋烟”，“天然嫩脸修蛾”，“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莺惭巧舌，柳妒纤腰”，“愁蛾紧蹙，娇波刀剪”。
   除了绮丽外，柳词中“亦有唐人妙境”的清丽，宏丽的高雅之词。如:《八声甘州》“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雨霖铃》“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卜算子慢》“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半红衰翠”，《诉衷情近》“暮云过了，秋光老尽，故人千里，尽日空凝睇”。柳词中40首左右描写城市繁华升平景象，大多具有高华深茂，富贵堂皇的宏丽气派。如，写汴京宫殿:“耸皇居丽”“层城阆苑”，写街道气象:“画鼓喧街，兰灯满市”，写杭州豪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写扬州记忆:“扬州曾是追游地，酒台花径犹存”。
   
   (三)言近意远，精炼警策
   柳词浅明中往往饱含深情浓意。《安公子》:“行侵夜色，又是急桨投村店。认去程将近，舟子相呼，遥指渔灯一点。”语极平淡，意味无穷。渔灯一点，把夜色衬托得更加黑暗，更牵动行役之人天涯飘泊的孤寂感，空虚感，迷惘感，厌倦感。《竹马子》:“南楼画角，又送残阳去”，“又”字，告诉我们这南楼阅历了多少人世沧桑，曾经有多少困顿羁旅的英杰之士，在这南楼的残阳阴影、画角悲鸣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啊!正是“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人间词话》)。
   柳永词有许多句子十分警策。如:“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鹤冲天》);“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凤栖梧》);“风流肠肚不坚牢，只恐被伊牵引断。”(《木兰花令》);“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忆帝京》);“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昼夜乐》;“断鸿声里，立尽斜阳”(《玉蝴蝶》)。正所谓“惟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词有警句则全首俱动。”(刘体仁《七颂堂词译》)


                     2018年9月18日一9月21日

张新泉

柳永词浅近通俗，不避俚俗，市民化，口语化，故事化的趋势具有时代的意义。

张新泉

欣赏点赞。

寒儒

用语也有蛮多讲究。

寒儒

欣赏，点赞。

幽兰居士

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值得好好学习。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18-11-8 07:33
欣赏点赞。

    谢谢张新泉老师点评点赞！

凌云清风

寒儒 发表于 2018-11-8 08:13
欣赏，点赞。

       谢谢寒儒老师点评点赞！

凌云清风

幽兰居士 发表于 2018-11-8 11:25
柳永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值得好好学习。

       谢谢钟老师鼓励推荐！

凌云清风

           柳词浅明中往往饱含深情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