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老五 帅泽鹏

帅泽鹏

　　　　　　　　　　　　　　　　　　　　　　　　媒人老五
                                              　　　　　　　　　　　　　　　　  帅泽鹏

　　乡下的男女恋爱，一般还得靠某个媒人给撮合。
　　老五就是这样一个专门给别人的姻缘撮合的人。老五其实只有三十多岁，是杏花村地地道道的一个农民。几年的时间里，他竟把这种牵线搭桥的事儿弄成了自己的职业，成了乡里乡外远近闻名的“红娘”。
　　高中毕业那年，老五没有考上大学。好在家里在当地还算富裕，不愁生活不下去，有吃有喝的，倒也悠哉游哉。后来，他抱着好奇的心理，曾经和村里其他青年人一起南下打过工，只是他根本就吃不了那份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折腾了一两年后，带着剩下的几块钱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也许是在外面那阵子沾染了坏的习气，他在家里静不下心来，反正不想干那些种地插田正儿八经的事。穿着西装打领带，皮鞋擦得刺眼睛，脑壳上的头发硬是梳得滚得虱婆子下来。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时不时还惹是生非，只差没有吸毒贩毒了，搞得周围鸡犬不宁。平时，一些村民算怕他，即使拉尿也要隔他三丘田，要是在路上看到他了，就会隔老远斜路走，快点绕开，免得惹上麻烦。
　　老五浑浑噩噩了几年，连个老婆也还没有娶上，也难怪，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呢？他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越来越觉得不是个路，有点无趣了。
　　不知从那一天起，他开始做起了媒人，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本乡的一对大龄男女给闪电般撮合拢来了，他因此获得两家人的共两千块钱的酬谢金，还大鱼大肉海吃海喝了几顿，抽了几包比较带档次的香烟。
　　这件事让他很满足，很有成就感，也乐了一阵子。很快，他又似乎悟出了一个商机：做一对就有上千块钱收入，那一年要是成功十对二十对不就有几万块钱么？这个只需动动嘴皮就能赚到钱的路，搞得。那天，趁一家人吃晚饭时，老五神兮兮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要接奶奶的班了，开始创业呢。”
　　老五的奶奶以前就是村里有名的媒婆婆，据说为五十多个家庭做成了好事，大家都很敬重她。不过，那时的媒人再辛苦也没有什么报酬，充其量吃几个肥鸡婆，喝得几杯米酒，得几句感谢的话。
　　老五也知道，过去做媒人的都是村里说话有分量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很少有男人去做，不过那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现在不同了，时代进步了，开放年代，通讯发达，虽然自由恋爱的多了，也方便了，但还是受多方面的原因影响，仍然有不少要的不知，知的不要，需要有中间人互通有无，牵线搭桥，特别是在一些相对比较保守和落后的乡村。
　　老五很精明，他对业务前景作过细致地分析：以前的农村重男轻女，每个家庭都希望生男孩，生了个女孩后就再生，直到生出一个男孩为止。但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一些投机取巧的人知道医院做B超可以验男女了，就和医务人员勾结，很多女人怀了女孩就悄悄流产了，所以就出现了到处男多女少的现状。而这些被B超过的孩子现在都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这个数量之大应该不得了。
　　平时，老五就开始有意识地关注说媒、恋爱、婚姻等方面的话题，包括游览报刊、看电视、听广播、玩手机都尽量选那些有关的内容，学习方法，掌握技巧，吸取营养，并有模有样地运用到具体的说媒中去。
　　媒人最好是男女双方都熟悉的，信任度比较高，老五想。他觉得应该先从身边和本村做起，打开局面，扩大影响。他曾经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挨家挨户摸清了底子，眼前还有二、三十个到了结婚年龄的男子没有找到老婆。他边学边实践，渐渐，越来越懂得技巧，越来越能说会道，做媒的成功率不断提高。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老五说媒是有报酬的，明码标价。无论谁，找他说媒都得先支付一百元经费，算是报名费，名目是联系双方时手机打电话的话费。
　　“我要多次打电话联系，找合适的对象啊，总不能自个儿掏腰包吧？”开始一段时间，老五总是跟客户解释。绝大多数的家庭都会给钱，不会吝啬，但也有个别比较抠的。村里有个赵姓村民，想请老五帮他儿子找个对象，但怕不成功还亏本，不想交那一百块钱，就说找到合适的对象后再给也不迟。
　　老五玩得狡猾，也不明显得罪，表面上应付道：“要得，我会尽力的。”但却一直没有了下文，让赵家白等了年把时间，其实老五压根儿底就没当回事，没有给他儿子找。“我是做生意，生意就有规矩，不能随意被破坏掉。”显然老五对赵家的作法不满。
　　老五做媒还有不成文的规定，男女双方见面相亲时，双方的父母和老五都要在场。最后只要双方有好感，而且是互相之间留了手机号码，那么双方父母要当场给媒人两百块钱。相完亲后，男方要请大家一起吃顿饭，当然是吃得比较好，老五尤其吃得最开心。
　　“我的日子比乡里那些当干部还过得舒服些，天天大吃大喝，酒足饭饱，还不怕别人举报。”老五每每说起这些，眉飞色舞，眼睛里冒出贼亮的光芒。
　　一旦男女双方定亲了，老五就会拿到男女双方给媒人的酬金，额度不一，少则一、两千块，多则到四千块的也有，这主要是看客户的满意度和经济实力。
　　老五曾经遇到过一个特例，邻村有个最比较挑剔的单身女孩，长得也还水灵，又在城里打过工，便觉得自己像城里人似的，但她父母不让她在外面找对象，村里的男孩她又看不上，黄了一次又一次，她父母三天两头过来求老五，不到半年的时间，老五就帮她介绍了十多个，她都不满意，光她一个人，老五就赚了几千块钱。
　　“反正每次相亲只要双方互留手机号码我就应该得到两三百块钱，怪不得我，我也希望她一次成功就好呢。”老五吃了别人的橘子又耍皮地说道。
　　老五得益于朋友多，再加上附近有十来个同行的媒人，慢慢编织起了一个覆盖附近几个县的单身男女信息网，他的那个本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好多男女青年信息，只要谁家姑娘离婚了或想在当地找男朋友了，老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知晓，并马上开始匹配。村里人都说老五神通广大。
　　随着附近同行的增多，媒人的业务渐少，都要混一碗饭吃，有时候媒人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也需要找同行帮忙。有时老五只代表一方的媒人，而另一方也有一个媒人，还有中间撮合的，所以，最多时候做一个媒有五六个媒人的，连老五自己也哭笑不得。
　　不管怎样，老五做媒还是坚持自己的准则，一旦接收了，就认认真真去找相匹配的对象，对双方都讲真话，即使是某一方嘴里有口牙齿缺了也会告诉给另一方，不隐瞒什么东西，不搞拉郎配的事。
　　近几年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男方找对象越来越难，女方对嫁妆的要求也就水涨船高，这也是市场规律。一般来说，女方除了要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三金”外，还要有车有房，房子最好是在乡镇的圩场上或者县城里买，彩礼也由先前的一万一千块，意思是万里挑一，上升到两万一千八块，意思是两家一起发，现在已经是是三万一千八块，预示着包括媒人在一起的三家一起发。
　　“你看你看，你们知道媒人的地位有多高了吧。”老五洋洋得意的说道。
　　老五说，严峻现实让男人放下了面子，而今农村里的男人也不挑食了，标准一降再降，几乎只要是个女的就行，白天有个说话的，晚上还可以解决生理问题，长的好看不好看无所谓，把眼睛一闭反正都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男人对倒插门也愿意了，以前离婚的女人基本上没有人要，现在离了婚的女人也变成了香饽饽，就连一些半老徐娘的寡妇现在都抢手得很，甚至带两个孩子都无所谓。
　　不知什么时候，老五还悄悄把自己的婚姻也给撮合成了，大摇大摆地结束了单身狗生活。
　　再后来，农村里虽然时兴扣扣群，微信群，但老五却从不用这些时髦的东西来做媒，他说这些群里平时相互之间随时都可以一对一联系得上，只要半根烟的工夫就能自动组合配对，哪还用得着我来啊？
　　“一个二流子就这么一路变成了个呼风唤雨的家伙，怪，也算半个人才。”周围的人这么评介老五。
　　据说，有几位从北京来的专门研究人口学的教授还特地找老五座谈过呢。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常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出版6部专著）

来源: 媒人老五 　　帅泽鹏

吉翁

拜年赏帖，点赞问候！   

吉翁

欢迎交流 ，遥致问候！

张汉平

欣赏佳帖！点赞！

西岭雪1

作家！了不起！

史开均

欣赏佳帖！为您点赞！

史开均

欣赏佳帖！为您点赞！

陈爱玉

               拜读！欣赏！点赞！祝元宵节快乐！

古渡源

拜读老师佳帖、点赞问候！

古渡源

拜读老师佳帖、点赞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