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甘溪的抗战故事 王国玫 前不久,应邀前往甘溪采风,与几位耄耋老人座谈时,听他们说起了当年发生在甘溪一带的抗战故事,心中感慨不已。甘溪镇位于湘北边陲,是湘西北的重要门户,也是当年通往宜昌、重庆的要道之一,抗战的锋火在这里给人留下不灭的记忆。 值此抗战胜利七十周年之际,让我们回顾那些抗战故事,谨以缅怀先烈,祈祷先烈们在天堂里安好,愿天堂里没有战争,愿我们的世界永远和平。 八斗山防守 抗日战争时期,甘溪一带做为湘鄂交界的一个重要军事关口,抗日将士在这一带与日寇多次交锋,展开过不少激战。其中,古北村的八斗山防守之战打得最为漂亮,有力策应了石牌之战。 那要从1938年说起,武汉失守后,日军很快就占领宜昌,切断了重庆国民政府的水上物资补给线。但我军游击队和国军不断袭击日军踞点和水上航线,也斩断了日军的水上运输。在这种情况下,重庆的后方补给线,只能转道从常德走澧县、石门,经石牌、三斗坪再到重庆。 在当时,从湖北到重庆除了水路别无选择,进攻重庆必须要打通长江,而打通长江则必须要占领石牌港口。就这样,石牌这个当时不足百户的小村,成为了广阔的中国战区最关键的要塞。 为了掠夺战略物资,日军决定拼死攻占石牌,然后溯江而上,直取重庆。 1943年5月下旬,日军在石牌方向集中了10万精锐大军,数量远远超过我方守军。如果日军的计划成功,重庆的大门就会被打开,富庶的天府之国也将会在日军的铁蹄下沦为一片焦土。 为此,第十八军负责戍守石牌要塞,军长方天又以第十一师胡琏部守备石牌要塞的核心阵地。陈诚命第十集团军第九十四军主力转移到长阳资丘附近,掩护江防军右翼。同时调动空军战机协同地面陆军作战,并对日军后方实施轰炸,切断敌人的增援和补给。 死守石牌要塞的第十一师师长胡琏立下遗嘱,决心与石牌共存亡。 战斗异常惨烈,每一寸土地之固守,必须付出同等血肉之代价。两军在此弹丸之地反复冲杀,国军浴血奋战,他们用血肉之躯与敌相拼,竟奇迹般地保住了石牌要塞。后来,石牌之战被军事专家们称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而发生在甘溪镇古北村附近的八斗山防卫战,就是石牌保卫战的外围战。当时,我十八军的十八师由长江北岸转战南岸,其中的一个连从渔洋关一路和日军撕杀。从子良经太青,抢先占据了八斗山制高点,以此切断日军在湘西北的一条重要补给线。在此,与数倍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激战。 八斗山防卫战打得非常艰苦,日军志在必得,我军拼命死守。由于这一带崇山峻岭,八斗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关隘,我军占据有利地势,与敌人的强大火力展开了周旋。在补给困难的情况下,分头守候在战壕里,死死盯着攻上山头的敌军,一枪一个准,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日军步兵在攻击无果的情况下,动用大炮与飞机对山头轮番轰炸,周围树木被扫光,山顶也被夷为平地。就在敌军狂轰乱炸时,我抗日将士却避开敌人的火力,隐蔽在掩体里,以保存作战实力。 果真,敌军在飞机掩护下,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他们分成若干小股向我阵地猛攻,只要有一点空隙,他们即以密集队伍冲锋。我军将士不得不调整作战方式,集中火力向猛扑上来的敌军展开扫射。谁知就在这时,另一股日军却偷袭了我军防守的薄弱处,攻进了战壕内,在此值守的连长和几位战士,与敌人短兵相接,最后展开肉搏,消灭了攻上来的多名日军后壮烈牺牲。 连长和战友的牺牲更加激发了战士们同仇敌忾,誓死抗战的决心。他们加固工事,以声东击西的方式,主动引诱敌人进攻,让敌人的主力完全暴露在我军的火力之下,大大消耗敌军的势力。 敌军以为轻易能拿下的八斗山,没想到苦战了七天七夜,我军毅然坚守在山头。敌人被拖得精疲力竭,一时间气极败坏,方寸大乱,以所谓武士道的精神,嚎叫着向我军阵地扑来。我军将士在几个制高点早已布置充足火力,见此时机,不由大喜,几路火力同时猛攻,一鼓作气,消灭了所有的敌人。 八斗山防卫战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军将士智勇双全,以各种策略消耗敌人并最终歼灭了敌人,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叶家坪激战 1943年春,日军虽然占领了武汉和宜昌,但日军在长江中游的水上航运,经常遭到游击队的袭击,因而,日军在宜昌的物资供应也很困难,他们抢占石牌失败之后,为达到物资补给,转尔侵占和掠夺湘鄂边界,在这一带烧杀掳抢。如果占领了甘溪一带,那么通过这条通道,他们可以长驱直入澧阳平原,最终占领洞庭湖粮仓。 为阻止日军南下,保卫常德和洞庭湖粮仓,国民党派七十九军驻守第六战区,即鄂西、湘西北一带。当时,在甘溪到王家厂一带的各制高点都修有工事和战壕。 1943年10月,七十九军一个连队为牵制日军主力,在古北村的叶家坪与日寇交战,激战持续了几天几夜,双方伤亡惨重。据知情人口述,当时的场景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形容并不为过。 双方僵持数天后,日军增派军力,将我军将士围困在叶家坪小学里。这所小学原是一座老祠堂,修建的比较牢固。围困在此的我军将士已不足20人,经过几天激战后已精疲力竭。并且,他们快要弹尽粮绝,如果难以突围,就要全部牺牲。而日军的火力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他们决定孤注一掷,冒死突围。 这一夜,大雨倾盆,山洪暴发,叶家坪小学南边的涔水上游河水陡涨。一个年轻的哨兵自告奋勇地说: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我引开敌人,大家突围出去。就在大家犹豫不决时,连长命令大家立即行动,再拖延,时间就来不及了。 哨兵向叶家坪小学的北边跑去,开枪引开敌人的火力,掩护大家撤退。黑夜中,连长带着其余的战士,抓紧时间,迅速冲向河边。他们解下绑腿,结成长绳,由熟悉水性的先遣人员系在对岸的大树上,然后,战士们顺着这条布带,打算渡过湍急的河流。 就在这时,在敌军探照灯的扫视下,他们发现了准备突围的我军战士,立即调转火力,追了过来,一时间,枪声大作,突围的战士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一个个相继倒下…… 第二天,当地群众在掩埋这些壮士的尸体时发现,岸边田埂上,有一个负责阻击的年轻战士,仍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一张稚嫩的脸上,看到的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刚毅,还有河水中漂浮的数具尸体仍紧紧地手牵着手…… 这场激战,日军伤亡惨重。而我军得已突围的只有连长和一个警卫,因为伤势过重,他俩被当地做骡马生意的陈忠林救下,搀扶到家中养伤。而陈忠林就是现任古北村村主任陈位沅的祖父。 叶家坪激战后的第二天,日军在村里展开了搜捕,眼看日军的三个骑兵就要进入陈忠林的院子,躲在院子里的连长不得不开枪射击,用仅有的两发子弹打死了两个日军,走在最后的日军见势不妙,仓皇逃走了。 连长和警卫为了不牵累百姓,交待陈忠林一家先到山里躲一躲。他们两人强忍伤痛,骑上缴获的战马,随即离开村子,隐入了山林之中,从此,生死两茫茫…… 果然,没过多久,丧心病狂的日军很快包围了陈忠林的家,此时,陈忠林一家早已躲进大山里。日军搜索无果,牵走了他所有的骡马,并一把大火烧毁了他的家。 猴子山偷袭 1943年11月至12月,侵华日军为牵制国军对云南的反攻,打击中国军队的士气,为牵制中国军队不再向印、滇运兵,以策应其南方军的作战,同时为了抢占洞庭湖粮仓,掠夺战略物资,日军纠集七个师团约十万兵力组织进攻常德。 国军集中了第六战区和第九战区的16个军约21万人,与日军展开了常德会战。 日军步兵在坦克及飞机的配合下,对常德市区发起了猛烈攻击,全城一片焦土,沦为废墟。坚守常德市区的七十四军五十七师固守常德18天,全师仅余数百人仍拼死反击。后来在援军的配合下,经过6天激战,终于收复了常德,国军以六万人的血肉之躯,写下了极为壮烈的抗战诗篇。 甘溪通往湖北方向的山道,也是当时日军争夺的交通要道。日军曾盘踞在古北一带的山洼里,并在芭王坡和猴子山附近设有踞点,在这一带烧杀掳抢,无恶不作。 为策应常德会战,当时活动在石门一带的我十八军派遣兵力,在甘溪一带无数次地对日军展开偷袭。 为了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十八军制定了如下策略:对大股日军采用偷袭战,即分散隐蔽,或插到敌人据点附近,避免正面交锋,这样可减少我军的伤亡。 12月上旬的一天,十八军的上司得到可靠情报,在甘溪笆王坡、猴子山附近据点的日军外出扫荡,据点守候薄弱,可以实施偷袭。当晚,十八军的一个连就星夜起程,奉命赶往甘溪,化装成老百姓,兵分两路,赶在拂晓前,向两个据点发起了偷袭。 杀死日军哨兵多名,缴获重机枪两挺,炸毁了日军在笆王坡的弹药库。 天快亮了,赶在日军主力返回据点前,我军两队人马迅速集结,按原定计划,从侧面爬上猴子山,占领有利位置后,以山势为掩体,架好两挺重机枪,准备伏击途经此地的日军。 果真,天亮不久,一队日军出现在视野里,埋伏在山上掩体里的我军将士屏声静气,直到所有日军完全暴露在火力范围内时,连长才一声令下:“打!”战士们立即集中所有火力,向暴露在眼前的日军猛射,当即,走在前面的8个日军应声倒下,其他敌人顿时乱作一团,以为遇上了我军的大部队,躲的躲,藏的藏,日军指挥官嗷嗷乱叫,疯狂地命令手下发起还击。 面对日军的反扑,我军将士投掷了大量的手榴弹,同时加强火力扫射,一时间,日军伤亡惨重,溃不成军,弃下战马和尸体,仓皇逃去。 这次偷袭与伏击非常成功,前后不到四个小时,我军无一伤亡。给驻守在甘溪的日军以致命的重创。从此,这一带的日军对我十八军闻风丧胆,时刻如惊弓之鸟。这也为湘西北最终的抗战胜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