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在雅俗相和之间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3）

凌云清风

                              词在雅俗相和之间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3）

                               凌  云  清   风

        李渔在论述诗词曲的不同特性时，强调的是词在诗与曲的中间性，即所谓上与下、高与低、学问与空疏、才与不才之间。其实这种中间状态根本就在于词处于雅与俗之间，即词相对诗与曲而言，是“存稍雅而去甚俗”，在“雅俗相和之间”。雅与俗的程度不同，才是区别诗词曲特性的重要标准。
        雅与俗，是中国古代诗歌、音乐产生以来就一直存在的文艺批评的重大问题。雅俗观念从儒家论述雅乐与郑声时形成，雅乐是郊庙朝会所用音乐，庄重典雅，产生于都城秦地，使用的是官方语言。郑声产生于郑地，使用地方语言，多情歌，比较动听。孔子喜欢雅乐，排斥郑声。他说：“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论语-阳货》）。儒家把雅乐与郑声的区别，在某种程度上与政治联系起来，认为符合儒家思想的，典雅庄重、中正平和、有助于礼仪教化的艺术形式才是雅的，相反则是俗的。这种评价标准对我国的文艺理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中国文学史上，诗的地位往往高于词，所谓"诗庄词媚”，原因之一就是词多“为情所役”，多艳语和直白的俚语，不合雅正风范。而词地位的提高也是在逐渐雅化的过程中实现的，词的雅化往往意味着以诗教的规范来约束词的创作。词在内容方面的雅俗多是根据儒家“中正”的标准来评价，雅词指在思想内容方面符合礼教，温柔敦厚，中正平和的作品；俗词就包括“艳词” “俚词” “豪放词”等。因为“艳词”过于淫靡；“俚词”过于戏谑；“豪放词”过于激烈，都超过了一定的度，所以属于俗词。在形式上，雅词表达含蓄委婉，言辞优雅得体，音律规范和谐；俗词则往往表达直露，语言俚俗，不大讲求音律。
        李渔的词论大谈雅俗问题，不但与文艺批评的传统有关，而且有着深远的历史背景。明代中叶以来，城市与集镇发展迅速，百业兴旺，供人寻欢作乐的去处，如茶楼、酒肆、戏班、妓院随处可见，市民阶层势力发展壮大，在经济上、政治上形成一股与封建主义传统势力相对抗的社会力量，人们强调人欲的需求，传统的价值观念发生巨大变化。
        士大夫都以求俗为时髦，士林风气由贵雅转为崇俗，社会文化生活中出现一股盛大的俗化潮流，从生活方式到文艺、宗教、哲学都浸染了俗化的成份。士人中的精英在大力追求物质享受的同时，又尽可能地满足精神需求，往往寓雅于俗，以俗见雅。他们品茶、品酒、游山玩水，从对鲜衣美饰的追求到对珍馐佳肴的考究，从对居室园林美观的设计到对器皿万物精致的讲究，从对花鸟草木的珍视到对自然山水的赏会，从对诗文书画的收藏鉴赏，到看戏赏曲及对美优丽姬的品评，无一不成为生活中的情趣投向处。李渔的《闲情偶寄》就是这方面生活潮流的产物。
        同时，通俗文艺空前繁荣，民众对民间时调，弹词宝卷，小说戏曲等有着浓厚兴趣。晚明新派文人论诗每每标举一个“趣”字，“趣”深深地浸透着市民的世俗观念和生活态度。《三言》《二拍》《金瓶梅》等一大批通俗文学作品陆续出现。词自元明以降，曲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小品文家以极大兴趣描写五光十色的市井风情和形形色色的市井人物，善于通过日常琐事、生活细节来刻画人物，表现世态人情。
       李渔作为一个从事出版业的商人，写作、印刷、出版，能否“适销对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只有追随当时俗化的潮流，迎合市民阶层的趣味，才能受到广大市民的青睐。因而李渔的曲论词论与曲作词作都体现出很浓重的平民化的通俗性。
        李渔在写给朋友丁澎的《满江红》词上阕云：“傀儡词场，三十载，谬称柳七。向只道、中原才妙，果然无敌。止为名儒崇正学，不将曲艺妨经术。致妖魔忽地自称尊，由无佛。”  他自豪地把自已比喻为宋朝著名的词人柳永，可清晰看出其尚俗的倾向。并嘲弄那些口口声声伦理道德的正人君子们，从来对戏剧写作不屑一顾，因此，让他这样一个“混世妖魔”轻而易举地成为领导当今戏剧界的领袖人物。
        当时士大夫生活崇尚风流，娶妻纳妾，蓄养声妓，李渔也是如此。受此风气影响，李渔词作中有不少艳词，格调不高。如《防窥》写闺中女子洗浴时怕窥的警戒与多疑；《瞥遇》透析男子瞥视美人瞬息间窃喜、销魂的心理；《闺情》数首写女子的变态性心理。这些作品夹杂作者的想象情趣，流露出欣赏、把玩的心态，确实反映出李渔人格中庸俗的一面。
        但是，李渔并非一味求俗，内心还存在一种“求雅”情结。他从小接受传统儒家文化熏陶，崇敬儒家先贤。他在《闲情偶寄》词曲部中提出要“戒淫亵” “忌俗恶”，说“不俗则类腐儒之谈，太俗即非文人之笔”，提倡“雅中带俗，又于俗中见雅”，“于嘻笑诙谐之处包含绝大文章，使忠孝节义之心，得此愈显。”即使涉及描写男女亵事艳情的作品，也尽量使用一些较为典雅的词汇，采用比喻、暗示、用典等方法，以文人之笔写世俗之情。

                             2020年6月4日一6月5日

张新泉

儒家把雅乐与郑声的区别，在某种程度上与政治联系起来，认为符合儒家思想的，典雅庄重、中正平和、有助于礼仪教化的艺术形式才是雅的，相反则是俗的。这种评价标准对我国的文艺理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张新泉

欣赏点赞很有见地好论文。

张新泉

李渔在写给朋友丁澎的《满江红》词上阕云：“傀儡词场，三十载，谬称柳七。向只道、中原才妙，果然无敌。止为名儒崇正学，不将曲艺妨经术。致妖魔忽地自称尊，由无佛。”  他自豪地把自已比喻为宋朝著名的词人柳永，可清晰看出其尚俗的倾向。并嘲弄那些口口声声伦理道德的正人君子们，从来对戏剧写作不屑一顾，因此，让他这样一个“混世妖魔”轻而易举地成为领导当今戏剧界的领袖人物。

寒儒

雅与俗，是中国古代诗歌、音乐产生以来就一直存在的文艺批评的重大问题。

寒儒

以我看，既然有“雅俗共赏”这个成语，那就让作品雅俗共赏吧。

张汉平

雅俗共赏，欣赏点赞！

曾巧中

       李渔作为一个从事出版业的商人，写作、印刷、出版，能否“适销对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6-30 08:24
李渔在写给朋友丁澎的《满江红》词上阕云：“傀儡词场，三十载，谬称柳七。向只道、中原才妙，果然无敌。止 ...

      谢谢张新泉老师多条点评点赞与鼓励！

凌云清风

寒儒 发表于 2020-6-30 08:39
以我看，既然有“雅俗共赏”这个成语，那就让作品雅俗共赏吧。

    谢谢寒儒老师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