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务肖曲中腔调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4）

凌云清风

                           词务肖曲中腔调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4）


                            凌  云  清  风


        李渔向以戏曲创作而闻名于世，他先写曲论，后述词论，常站在曲学家的立场审视词的创作，其词论与词作明显地染着曲学的色彩。
        他认为，词与曲是非常接近的文体，词与曲的区别，只是“俗”的程度深浅不同而已。第3则说：“词既求别于诗，又务肖曲中腔调。是曲不招我，而我自往就，求为不类，其可得乎！” “一字一句之微，即是词曲分歧之界” “曲文之词采，与诗文之词采非但不同，且要判然相反。何也？诗文之词采贵典雅而贱粗俗，宜蕴藉而忌分明；词曲不然，话则本之街谈巷谓，事则可归其直说明言。”（《闲情偶寄-词曲部》）。
         李渔在《耐歌词-自序》中曾留下一段宝贵史料，说：“乃今十年以来，因诗人太繁，不觉其贵，好胜之家，又不重诗而重诗之馀矣。一唱百和，未几成风。无论一切诗人皆变词客，即闺人稚子，估客村农，凡能读数卷书、识里巷歌谣之体者，尽解作长短句。更有不识词为何物，信口成腔，若牛背儿童之笛，乃自词家听之，尽为格调所有，岂非文学中一咄咄事哉？”
        “今十年以来”成为了一个词的世界，全民皆可“信口成腔”，连妇人小孩，商贩村农都能作长短句，词又像回归到了原来流行歌曲的时代。究其原因，应是社稷更替时，那种丧乱之余的家国之痛倾泻于诗中是再合适不过。然后随着新王朝镇压日盛、复兴之路的日渐渺茫，诗已不敢承载太多的政治风险，因此转而借助长短句，以“尊前酒边”  “浅斟低唱”的小道形式规避“文字狱”，巧妙宣泻胸中的郁积之情，于是从上到下掀起了长短句热。这就是清初仍然接续明词曲化之余波的现实土壤。
       李渔生活在清初这个转折的时代，其词作必然刻上时代的烙印，加上他擅长写作戏曲，在词的题材、表达方式和文辞风格上自然表现出明显的曲化倾向。
        散曲取材往往捨弃那些诗文擅长表现的重大题材，也不追求立意的深刻严肃，更多保留了轻松戏谑的特色。而李渔的《耐歌词》虽然不乏传统文人词所见的咏史、怀古、羁旅行役、怀人思乡、写忧寄慨之类内容，但更热衷描写的则是一些欢情艳遇、诗酒自娱之类的东西。如《少年游-艳遇》《青玉案-纪遇》《生查子-闺人送别》《蝶恋花-美人倚床图》《相思引-美人醉态》《眼儿媚-懒妆》等。他的一些投赠唱答之词也往往集中在贺寿、贺婚、贺人纳妾、贺人得子之类，多为应景捧场。李渔虽然以理论家的理性分清了词曲之别，却又以曲家本色写出了不少类曲的词。
        李渔主张词的语言通俗化。他说：“千古好文章总是说话” “话则本之街谈巷谓，事则取其直说明言”  “有时偶涉诗书，亦系耳根听熟之语，舌端调惯之文，虽出诗书，实与街谈巷议无别者。”于是，他的词多“一气如话”，字句浅近。
         如《贺新郎》（友人无钱束装，托予转贷，求之不得，寄此）：“昨话今休矣！看人情，秋云似薄，再难提起。他不贷侬侬赠汝，敢谓囊空如洗？但消慰咨嗟而已。掷去漫言金可惜，但持回，便觉侬堪鄙  。充余滴，助残米。           
        此去虽然三百里，但从来旅囊涩处，偏多馀费。故国田文难再得，他处平原有几？劝饮酒，但酣无醉。此处难将风景煞，只‘无邪’一语诗堪蔽。似橄榄，有余味。”
        全词围绕帮人借钱未借到，自掏腰包助人而发感慨。就象平常说话一样，但也用了众人熟知的两个典故，一是战国养士的孟尝君（田文）和平原君；二是出自《诗经》《论语》的“无邪”，意谓没有邪恶的想法和行为，儒家诗教指诗的最高标准：中和雅正。另外，还用了秋云，橄榄两个比喻。
        戏曲的特点表现为营建有趣的戏剧化场面，有情节的冲突、起伏和人物形象的性格化。词，虽也有形象，也可有情节，但抒情韵文对此不如叙事文学那样具体和突出。而李渔戏剧家的功力与描摹惯性却使得他的词写人写事活色生香。
        如《归朝欢-防窥》：“绣阁深沉扃四壁，生怕人窥偏有隙。晓来妆罢换衣裳，背光不向纱窗立。小鬟施狡黠，故摇窗影将人怵。看分明，汗衫已湿，如此藏身密。         
        只为一人担恐吓，只为一人留爱惜。一人今在阿谁边，阿谁如我知难必。此情天识得。靠天知，天常黙黙，一句何曾述！”
        更衣防窥的女子，狡黠的小鬟，惊吓的神态以及内心对那一人的默念和表达忠贞的内心独白，其人物角色、情节设置，外在动作、内心抒怀，一应俱备，我们似在观赏一个戏剧场景。
        又如《钗头风-初见》：“郎心幻，风流惯，初来未许将人看。屏风塞，纱窗隔，中庭端坐，茶汤羞吃，客，客，客。        
        才窥见，神情变，眼光直射如飞电。明相揖，私相识，窥人不见，赞声难得，贼，贼，贼。”
        抓取男子初见女子时的典型心理刻画，将女子的声吻描摹得惟妙惟肖。


        2020年6月5日一6月6日

张新泉

李渔虽然以理论家的理性分清了词曲之别，却又以曲家本色写出了不少类曲的词。

张新泉

欣赏点赞写得可观的。

寒儒

您对诗词很有研究和了解。

寒儒

欣赏佳作，为您点赞。

幽兰居士

李渔向以戏曲创作而闻名于世，他先写曲论，后述词论，常站在曲学家的立场审视词的创作，其词论与词作明显地染着曲学的色彩。
值得学习。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7-2 08:03
欣赏点赞写得可观的。

     谢谢张新泉老师点评与点赞！

凌云清风

寒儒 发表于 2020-7-2 08:23
欣赏佳作，为您点赞。

      谢谢寒儒老师点赞与鼓励！

凌云清风

幽兰居士 发表于 2020-7-2 16:22
李渔向以戏曲创作而闻名于世，他先写曲论，后述词论，常站在曲学家的立场审视词的创作，其词论与词作明显地 ...

      谢谢钟老师点评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