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出情景二字（下） ——《窥词管见》学习札记（10）

凌云清风

                            词不出情景二字（下）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10）


                                 凌  云  清  风


      第七，前段布景，后半说情者居多。《窥词管见》第16则云：“双调虽分二股，前后意思，必须联属，若判然两截，则是两首单调，非一首双调矣。大约前段布景，后半说情者居多，即毛《诗》之兴比二体。若首尾皆述情事，则赋体也。” 双调当指词的上下两片（两阕）。自柳永发展宋词长调，往往上半片写景，下半片言情，逐渐形成一种体段模式。而提出这种模式的，李渔当数第一人。与他同时期的毛先舒在《诗辨坻》中曾总结为“前半泛写，后半专叙”，与李渔的说法是不同的。毛《诗》，指西汉时，鲁国毛享和赵国毛苌所辑和注的古文《诗》，也就是现在流行于世的《诗经》。《毛诗序》是中国诗歌理论第一篇专论，序中提到风、雅、颂是诗的分类，赋、比、兴是诗的写作方法，共称“六义”。赋，是铺陈直叙地表达思想感情；比，是类比，以彼物类比此物；兴，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所以，李渔认为先景后情的方法，类似《诗经》的比兴方法，如果前后都写情，那就是平铺直叙的赋的方法。


       第八，情是一人之情，景是众人之景。《闲情偶寄》词曲部云：“以情乃一人之情，说张三要象张三，难通融于李四。景乃众人之景，写春夏尽是春夏，止分别于秋冬。”这段话是针对戏曲而言，强调说何人，要肖何人。但我觉得对填词也有指导意义。大家看到的春夏秋冬的自然景色，都是一样的，所以说是众人之景，但是写入词中，就要把这种众人之景变为个人之景，变为染上个人情感之景。如果不能变为个人之景，还是写的众人眼中共睹之景，这种景就写得不成功。让景物个性化，这是填词的一个重要方法。


       除了上面八点外，李渔还谈到词的结尾述景之难的问题，我们专篇再论。
        从上面所述，可以看到，李渔对情景问题研究还是蛮深入的。李渔生活在明未清初，处于清代词学复兴的前夜，他的情景论在清代词学中是有开创地位和一定影响的。
       稍晚于李渔的王夫之论情景关系亦云；“景中生情，情中含景，故曰，景者情之景，情者景之情也”； “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 ；“情景虽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他也与李渔一样，将诗（词）的原质分为情、景，强调情是主导因素，以情御景。但他没有李渔“词不出情景二字” “情为主，景是客”说得明确。他也认为情景的发生，要视“现量”而定。“现量”本是印度因明学术语，指由感受取得的直觉知识。也认为“情中景尤难曲写”。但王夫之更注重情与景的结合，认为景可生情，情亦可生景，二者实不可离，妙合无垠，情景结合可生成“境”，这就具有了集成的意义。李渔则侧重于即景生情。


       李渔、王夫之论情景以后，清代的情景论成为一个热门话题，很多人都谈到情景关系，对李渔、王夫之的情景论进行了补充生发和拾遗纠偏。如蒋兆兰说，如果“舍景言情”，情景相离，则词的情感表现很可能流于直白浅俗，意旨缺乏含蓄蕴藉。这是对李渔过分强调言情的矫正。刘熙载《词概》云：“词或前景后情，或前情后景，或情景齐到，相见相容，各有其妙。” 这是对李渔“前景后情”论的补充。沈祥龙《论词随笔》云：“词虽浓丽而乏趣味者，以其但知做情景两分语，不知作景中有情，情中有景语耳。‘雨打梨花深闭门’，‘落红万点愁如海’，皆情景双绘，故称好句，而趣味无穷。” 况周熙《蕙风词话》云：“盖写景与言情，非二事也。善言情者，但写景而情在其中。”他们在情景关系上强调情景双绘，情景交融。


        王国维的情景论深受李渔的影响，二人具有一定可比性。首先，二人都以情景为诗词的原质。王国维说：“文学中有原二质焉：曰景，曰情。”  其次，二人都以主客论情景。王国维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再次，二人都反对用典故、书本知识掩盖直观景物和真情实感。王国维还提出了“隔”与“不隔”的理论。当然二人情景论也有区别。李渔的情景论立足之处在情，强调以景生情；王国维更重视情的基础一一景，认为作者首先要“入”，将自身融入客观景物中，有“入”而后才有“出”；在情的内涵上，李渔之情带有更多个人性，王国维则是“忧生” “忧世”的人类情感；王国维将情景论发展成为“境界说”，他说“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强调情与景的真实性。所以比李渔的情景论具有更深刻的内涵，对中国古代的情景论具有突破性的意义。


                             2020年6月10日一6月11日

张新泉

“双调虽分二股，前后意思，必须联属，若判然两截，则是两首单调，非一首双调矣。大约前段布景，后半说情者居多，

张新泉

大家看到的春夏秋冬的自然景色，都是一样的，所以说是众人之景，但是写入词中，就要把这种众人之景变为个人之景，变为染上个人情感之景。

老涵

他们都是专家，说的都有道理。

幽兰居士

王国维的情景论深受李渔的影响，二人具有一定可比性。

九州方远

凌云志在心，清风映天下。

凌云清风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7-14 08:22
大家看到的春夏秋冬的自然景色，都是一样的，所以说是众人之景，但是写入词中，就要把这种众人之景变为个人 ...

    谢谢张新泉老师点评！

凌云清风

老涵 发表于 2020-7-14 08:59
他们都是专家，说的都有道理。

    谢谢老涵老师点评！

凌云清风

幽兰居士 发表于 2020-7-14 15:59
王国维的情景论深受李渔的影响，二人具有一定可比性。

    谢谢钟老师点评！

凌云清风

九州方远 发表于 2020-7-14 16:43
凌云志在心，清风映天下。

   谢谢九州方远老师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