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为吟诵而设，止求便读 ——《窥词管见》学习札见（17））

凌云清风

                            词为吟诵而设，止求便读
                     一一《窥词管见》学习札记（17）


                                    凌  云 清  风


       李渔词集为何取名《耐歌词》？他在该集自序中说：“既受而询其名，予谓是书无他能事，惟一长可取，因填词一道，童而习之，不求悦目，止期便口，以‘耐歌’二字目之可乎？所耐惟歌，余皆不耐可知矣。” 意谦指自己的词，没有多少可称道的，惟有一个长处可取，就是便口耐歌。
      《窥词管见》第22则指出了便读的具体方法：“词则全为吟诵而设，止求便读而已。便读之法，首忌韵杂，次忌音连，三忌字涩。”
       关于忌韵杂的问题，李渔说：“用韵贵纯，如东、江、真、庚、天、萧、歌、麻、尤、侵等韵，本来原纯，不虑其杂。惟支、鱼二韵之字，庞杂不伦，词家定宜选择。支、微、齐、灰之四韵，合而为一是已。以予观之，齐、微、灰可合，而支与齐、微、灰究竟难合。鱼虞二韵，合之诚是。但一韵中先有二韵，鱼中有诸，虞中有夫是也。盍以二韵之中各分一半，使互相配合，与鱼、虞二字同音者为一韵，与诸、夫二字同音者为一韵，如是则纯之又纯，无众音嘈杂之患矣。”
       《词林正韵》共十九部，第十五部至第十九部的屋沃、觉药、质陌、物月为入声韵，李渔没有提及。剩下的十五部中，寒删，覃盐二部也未提及。李渔提出用韵贵纯的问题，就是认为有些韵虽然排列相近而音又相似，但不能通押。他具体指出支与齐、微、灰难合，鱼虞二韵中，与鱼、虞同音者应为一韵，与诸、夫同音者应为一韵，这样音韵纯之又纯，就无众音嘈杂之患。他主要说的是平声韵，因为仄声和入声用韵的较少。
       关于忌音连的问题，李渔举了二种情况：“音连者何？一句之中，连用音同之数字，如先烟、人文、呼胡、高豪之属，使读者粘牙带齿，读不分明，此二忌也。” “二句合音，词家所忌。何谓合音？如上句之韵为‘东’，下句之韵为‘冬’之类是也。‘东’ ‘冬’二字，意义虽别，音韵则同，读之既不发调，且有带齿粘喉之病，近人多有犯此者。”前一种指音同调不同的字，后一种指音同调也同的字，这些字不能在词中连用或连续押韵，因为“读之既不发调，且有带齿粘喉之病”。
       关于忌字涩的问题，《窥词管见》第22则没有举例，他说：“字涩之说，已见前后诸则中，无庸太絮。审韵之后，再能去此二患，则读者如鼓瑟琴，锵然有余韵矣。”那些是诸则中提到的忌字涩的问题呢？如第19则云：“最忌连用数去声或入声，并去入亦不相间，则是期期艾艾之文，读其词者，与听口吃之人说话无异乎。”
        从上述三忌，可见李渔对词的利口便读是非常讲究的。下面从他的《耐歌词》中拎二首词出来，看其是如何耐读的。
       《思帝乡》：“春日游，黄花插满头。纵使风吹落帽，也藏羞。不使人窥深浅，鬓边稠。白发偕年少，竞风流。”
        《浣溪沙》：“家在云中不识云，偶来山下送游人。同看不觉自消魂。            看去既成云世界，原来身在锦乾坤。而今才识下方贫。”
        李渔对词作的便读要求，完全由其戏曲创作的习惯使然。在《闲情偶寄》演习部，他对唱曲技巧提出了众多方法与要求。
       如在“调熟字音”一节中说：“调平仄，别阴阳，学歌之首务也。” “世间有一字即有一字之头，所谓‘出口’者是也。有一字即有一字之尾，所谓‘收音’者是也，尾后又有余音，收煞此字，方能了局。”他举例“萧”字，说“‘字头’为何？‘西’字是也；‘字尾’为何？‘夭’字是也；尾后‘余音’为何？‘乌’字是也。字字皆然，不能枚纪。”
        在“字忌模糊”一节说：“学唱之人，勿论巧拙，只看有口、无口。听曲之人，慢讲精粗，先问有字、无字。字从口出，有字即有口。” “常有唱完一曲，听者止闻其声，辨不出一字，令人闷杀。”
        在“高低抑扬”一节说：“何者当高而扬？何者当低而抑？曰：若唱曲然。曲文之中，有正字、有衬字。每遇正字，必声高而气长；若遇衬字，则声低气短而疾忙带过。此分别主客之法也。”
        在“缓急顿挫”一节说：“而不知场上说白，尽有当断处不断，反至不当断处而断；当联处不连，忽至不当联处而反联者，此之谓‘缓急顿挫’。此中微渺，但可意会，不可言传；但能口授，不能以笔舌喻者。”
       在声容部，谈到正音问题时说：“正音维何？察其所生之地，禁为乡土之言，使归中原音韵之正者是已。”  “正音有法。当择其一韵之中字字皆别，而所别之韵又字字相同者，取其吃紧一二字，出全副精神以正之。正得一二字转，则破竹之势已成，凡属此一韵中相同之字，皆不正而自转矣。”
        总之，李渔对音韵问题是相当有研究的，所论戏曲之法亦可为吟诵词作而借鉴。我在此仅稍为提示了一下，更多的内容可详见《闲情偶寄》演习部、声容部相关章节。


                                2020年6月17日

张汉平

欣赏佳帖！为您点赞！

老涵

研究诗词音韵。

凌云清风

张汉平 发表于 2020-7-28 08:05
欣赏佳帖！为您点赞！

    谢谢张汉平老师点赞！

凌云清风

老涵 发表于 2020-7-28 08:07
研究诗词音韵。

   谢谢老涵老师点评！

于忠舫

现代人没那些讲究了。比如写诗评诗，只看是不是“平水韵”，“平水韵”压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