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衣均回忆录《风雨人生路》（六）效命村官（上）

毛自银

傅衣均回忆录《风雨人生路》

（六）效命村官（上）

      1974年，我从大队小学转任大队党支部组织委员，不久又任党支部副书记兼负责全面生产的大队长。那时，湖南省委传达中央对湖南的八条指示，“总的要求是安定团结。”全省各地局势引向迎接全国四届人大的召开，为人大召开献礼，澧县各地大抓粮棉生产，注重农田基本建设。前文提到，我们大队在彭坪叉口垸负责抬堤。当时，一个外出工作的机会，第三次又与我擦身而过。后来听有关人士说，县委组织部已通过对我的审查，派到涔南公社进入点队包队工作。我们大队几位老同志怕我一去被上级看中上调出去，说是“金鸭大队老家这个接班人走了怎么行？”不同意我去。公社同志曾对我讲，你外出担任脱产干部的机会好多，哪仅只这次呢！我原不在意，老领导留我在村里工作，无非是要我为村里多做点贡献。一个人的成功虽然要靠自身的努力，但是也离不开机遇。机遇有时在向你招手，并悄悄来到你身边。如果你不及时抓住它，它就会立马从你身边溜走。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些机会，一旦错过，终生无寻。有些机遇，如能通过交流思想，变被动为主动，也许是可以求得的。抓住机遇才能成就自我，才有幸福和快乐。当然，前提条件是自尊自爱，不放弃做人的原则。
      这年夏秋之交，一个中午，我所在的生产队队长吴传沐与他父亲、兄弟等几个人在自家整修房子。传沐的三儿子家孝（当时3岁，小名生吧），由家孝的表哥蹇登云（当时5岁，小名云儿）带着四处玩耍。不一会，云儿他俩一阵风似地跑到上果堰吃水码头，那里砌着三块大石头，堰水很深，雨后天晴，水一退，石头上的苔藓很滑，生吧不知深浅，一滑，下了个“汤圆”。云儿当时讲话还不吐字，跑到吴传沐的禾场上，只是哇哇大声哭叫。禾场到水码头上百米，吴传沐的父亲吴么爹似乎听懂了什么，说：“云儿讲的什么？是不是‘生吧’掉堰里了？”吴传沐在房顶上干活，急忙下来，跑到码头不见孩子，又冲回家背来鱼网，网了几网，未见人影，帮忙整房的人一齐都跑到了水码头，两个懂水性的人也下堰捞了好一会，没捞到小孩。
      事情紧急，吴传沐飞也似的跑去找我。其时正好中午，我抽时间正好在后湾自留地锄草，忽然听到吴传沐气喘吁吁朝我大喊：“傅书记，‘生吧’掉到堰里，好大一会了，可能不行了！”我箭一般和他奔回来，从上果堰到后湾来回近一公里，一路上我边跑边脱衣服，到了堰北角，又拉掉长裤，不顾一切跳下水去，从北角到水码头有20来米，我猛吸一口气，一个汆子，双手连划带捞，在水下一刹那直冲了20米，在饮水码头离堰堤长约5米深2—3米的水里，特巧我抓到了小孩的一只手，便急忙一手把他托起来，大声喊：“在这里！在这里！”
      我把家孝抱上岸来，当下，他呼吸明显停止了。我叫人搬来一口铁锅，将锅底朝天，让孩子的肚子匍匐在锅底上。不一会，小孩哼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口吐浑水，大小便下泻，他活过来了。
      这件小事，本不值一提，但我总觉得，吴家孝的性命很长，他能活过来就是一个奇迹。一个3岁的小孩，从落水到救起，从他的表哥云儿跑到他家屋场喊人救他，到他父亲取网打网，又到后湾喊我，直到把他救起来，时间一个小时之久，不算一个奇迹也算一个奇迹啊！类似下水救人的事，我和不少人恐怕都不只一次，但没有象救吴家孝这样惊险。事后我得到了吴传沐一家及全组所有社员的称道，都说我是好人。“好人”就是普通的赞词，同时也是无价的荣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说是老天爷赐给了我一个刚任大队长就拈上了让这孩子重生的好运气好开局，呱啦得神乎其神。其实，人，不必有显贵的职位，不必有宏大的事业，不必有绝顶的智慧，不必有超常的能量，不必有惊人的财富，也不必有美艳的外表。好人就生活在平凡的人群中。
      前妻传英去世后，我就接受了带队修建我们公社道水大桥的任务。当我把两个女儿交给父母照料，锁上门，背上行李，带上工具，走上工地的时候，我心里只想为人民多做一点事情。但是也还很有点担心，多年从事小学教育工作，陡然投入大型工程施工，指挥百余人的队伍，从生活安排，任务进度，劳动纪律，到人员安全，都要管理得当。我坚信一条，打铁就要本身硬。工程进展中，我禁绝空谈，不搞指手画脚，和民工一道同吃同住同劳动，常和连队干部商量，讲纪律讲工效，重团结。一连几天，我不声不响，天天找一个老搭档抬石块。有民工对我说，你还搞什么事，天天搞耐得荷吗？人家带队的，安排工作后就走了，你站在这里叮嘱几句就不错了。我说我能搞点重活就搞点重活；干活能忘却（爱人新故的）悲伤。我坚持出工，天天最早到建桥任务第一线，走在最前面，民工没一个磨蹭偷懒的。几天过后，工地指挥部在广播里表扬金鸭连队，说我们进度快，质量好，并安排我连为突击连队，去抢修大桥中墩。在中墩抢修战斗中，开始下基脚时还可以，后来墩子越筑越高，抬几百斤重的石头蹬梯上桥，一步三摇。谁如果一不小心，摔下桥来，就有伤残或者死亡的危险。在那种情况下，我从不躲队。广播里传来“金鸭连抢修中墩，靠的是连队干部带头。政治任务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大桥指挥部的具体安排是：前期备料；九、十月清基；苦战十一月，抢筑三个墩；决战十二月，架起两大拱；新年开门红，打好扫尾战。我白天战斗在工地，晚上睡在工棚里。回想家庭，不免有些哀痛，人非草木，我也身为人父；人家的妻子，听说道水河上架大桥，人山人海，抽空到大岩厂赶集，顺便到工地看看丈夫，说几句家常话。有的大人，看看儿子，而我的父母，还在为我抚养两个女儿。如果我的爱人还在，也一定来工地看看我这个带队的小队长。一个午夜时分，想到这些，我一下“哇”的哭出声来。不想被一位炊事员——我的表叔听见，他说：“傅书记，一个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老是放不下这个悲伤，会损害健康的。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要向前看，胸怀宽阔一点。”一个不识字的人，讲出如此深刻道理，我只得铭而受之。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第二天，又与民工们一道上了工地。
      修桥过程中，各大队成立民兵连部，全公社设营部（又称“大桥指挥部”）集中统一指挥，每日各连任务均由营部头一天具体安排到位。那时干群干劲和工作积极主动性之高，今天说出来可能很多人不相信。毛坪大队长熊云舫是和我同一天带队上工地的。一天晚上，从郑家山嘴和岩嘴河用船运来了许多块石，营部当即组织民兵起到河堤边，块石每块最轻的约重150斤，最重的200来斤。毛坪分了14块，从河堤脚下石块暂放处上坡搬到桥面归口处距离100多米。当夜，熊云舫竟然没回工棚歇息，竟然一个人先独自背了10块上去，最后4块太重，他才喊一位民兵帮忙抬。我听说后便上去看，只见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全剐破了，上面有好几块血痕，就对他说：“老兄，你怎么这么憨呀，是你毛坪连明天半天的任务呢！”熊云舫笑笑说：“没事，明天全公社十几个连那么多人上，好拥挤哟，我（今夜）搬完了，好跟他们让（抬块石的）路啊！”他这几句使我深受感动，对我日后如何合理派工又不误工也是一个提醒。
      道水大桥清理基脚，最难挖到河床基岩的是南礅。从10月初挖到11月底，竖直往下挖了快20米还不见岩层，县里和公社营部非常着急，担心十二月份不把礅砌起，第二年春水一动，一拖就是一年，一切又要重来。于是决定全公社169个生产队每个队出一根笔直的松树撬排平放后抢礅。和我一道曾在仙公教过书的毛坪村的毛自银当即站出来说他“坚决不同意这个决定”。他连珠般对营部龚道斌、李绍松、向才胜等主管领导力陈：“在平地修栋房子都讲‘百年大计质量第一’；那在河上修桥更应做到‘千年大计，不失毫厘’，‘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必须彻底清基，必须把桥礅砌在实实在在的岩层上。否则日久桥身必然走样、开裂、垮塌，我们决不能给后人留麻烦！顶多再耽误几天抢礅时间，我能确保挖到岩基。”他请求批准他独自一人钉在一个4平方米的工作面上向下深挖，两天多，往下挖了两米，忽然青岩粉块层出现。于是全公社集中再向下清基一个星期，开出坚实基脚面80平方米，终于，大桥南礅砌在了实实在在的河底岩层上。以至后来津市澧水大桥不准过的车辆，都绕道过道河道水大桥，至今桥礅未出任何问题。毛自银是南礅高质量建成的功臣。
      在五个多月的寒冬腊月里，包括这些同志在内的众多干部群众不怕苦不怕累无私无畏求实求真的现实给了我极大的激励。虽然带着忧伤，战斗在紧张而激烈的工地上，我还是算得上身先士卒、埋头苦干了。也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好评。由大桥指挥部指挥长龚道斌同志引荐，一天晚上，时任公社党委书记的龚光寿同志约我见面，两位领导和我推心置腹的谈了大队的工作以及个人家常，并热情地给我介绍了现在的妻子，名叫向爱玉，本公社仙公四队人，说她身体健康，有能力担当家务，并通知我年后正月初三，以金鸭村党支部书记的身份参加全县三级干部大会。

毛自银

傅衣均回忆录《风雨人生路》

（六）效命村官（上）

付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读着往事令人心酸！

毛自银

付蝶 发表于 2016-2-24 20:16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读着往事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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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乾松

日月星辰

美好的回忆，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