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为余先生,图右戴眼镜者为著名诗歌评论家李元洛先生)
零距离接触余光中先生
我心中,一个将自豪化为文字的想法藏了8年。今日得宽余,于是,我把这份珍藏在心底的自豪翻出,以自我陶醉。 2006年5月13日,对于号称湘西北门户的石门县来讲,是一个值得特别纪念的日子。这天,应“2006湖南石门茶文化论坛”组委会之邀,台湾著名诗人、学者余光中先生迎着和煦的春风和浓郁的茶香来到了石门。于是,作为论坛组委会工作人员,我很幸运地和这位文学泰斗有了最珍贵的零距离接触。短短两天的相处,我初识了一位真正的余光中先生。 一位侠义兼容的“龙老头”
我听说余光中先生的大名,是源自他的《乡愁》。当然,读书时,我们只能从字面上理解这诗句。“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在这脍炙人口的诗中,余先生通过船票、邮票、坟墓等意象,来寄予思乡情怀、寄寓他和万千海外游子的绵长乡关之思。我们这样解读,老师也这样给我们讲解的。然而,通过和余先生闲暇机会的交流,才知道我们的理解实在太肤浅。余先生说:“我生于大陆的南京,祖籍福建永春,母亲是江苏武进人,我自称‘江南人’,但归根结底,我们台湾人和大陆人同样都是龙的传人,所以,我更是个‘龙老头’!”
后中为作者
(前右为余先生,后中为作者) 余先生从来侠义当先,不削政治干扰而长期活跃在大陆文坛,他最看重的是龙的传人,因此,他除在台曾获《吴三连文学奖》、《中国时报奖》、《金鼎奖》、《国家文艺奖》等台湾所有重要奖项外,还应中国社会科学院之邀来大陆演讲,在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他的7集诗歌散文集,还应邀到长春、沈阳、北京等许多城市为读者签名。他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热爱中国,礼赞“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他说:“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他“要做屈原和李白的传人”,他还说:“我的血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于是,他用这些侠义的思想,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在了中国的新文学中。 一位十分随和的“好老头”
余先生非常忙,所以他应邀参加这次活动的时间安排很紧。他5月12日上午从台湾的高雄启程,飞机经香港中转,当晚8点半到达长沙黄花机场。马上乘汽车赶到石门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听说余光中先生来石门,许多粉丝提前在酒店门口等候,以求和他合影。我们担心满头银发、已78岁的老人经不住如此长途劳顿,待他到一酒店,就打算护着他直接去房间休息。没料到他却说:“满足大家的要求!”他站在酒店大堂,让所有粉丝们逐一合影完毕,才去了房间。 第二天,余先生早早起床修改讲稿,上午去夹山参加活动,下午在论坛上演讲,晚上又参加“余光中先生作品欣赏晚会”,次日清早就离开石门返台。这样连年轻人都难以承受的安排,他没说半个不字。 晚上的晚会上,余先生的随和体现的淋漓尽致。组委会给他安排的座位左边是县长熊大顺,右边是省作协的水益运宪。晚会开始后,他哪管这些,一会儿这里坐坐,一会儿那里站站,台上朗诵他的诗文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听人介绍他的作品时,他频频点头。石门的音乐人王林将他的《乡愁》谱上曲,晚会上由一中的音乐老师魏云(现已调市委宣传部)演唱,他没走舞台边的踏步,竟直接跨过舞台前沿中间的花钵上去给演员献花。这时,我们才感到事先担心他摔倒而安排的一名彪形大汉招呼他,完全是多余的。 晚会散去,回到酒店时已是晚上11点多,因余先生第二天清早就要往黄花机场赶,我们尽量给他排除干扰,让他休息。谁知他我行我素,稍稍洗漱后又打开房门让粉丝们进去和他聊天求字。只是他不会写毛笔字,只能表达歉意后在4K纸上用硬笔满足求字者。他还兴致地说:“我在台湾外出讲学,经常都是自己开车,我还用闲暇时间开车兜风呢!”在与他的谈话中得知,他出门从不要随从,生活挺简单的。他两老都很热爱生活,他说,老伴也七十多岁了,但还带旅游团队观光,从不在家吃干饭。他说,人在世上,如果不干活了,大家就觉得没有这个人存在了。
一位充满爱心的“善老头”
余光中是世界上少有的没有闲话的文化名人。海内外对他的德行及其作品进行评论的文章不下一千篇。专门论述他的书籍就有黄耀梁主编、分别由台湾纯文学出版社与九歌出版社出版的《火浴的凤凰》、《璀璨的五彩笔》;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余光中一百首》(流沙河选释)等5种,台湾天下远见出版公司出版、孟君著的《茱荑的孩子——余光中传》。所有编篡人员都无不对其人格和文风予以赞赏。 我亲眼见证他的为人之美,心底之善,是那天陪他去夹山。那天想陪他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位茶商和他形影不离,并时刻给他换茶加水。他很不习惯这样,于是对其直言:“我就是个普通人,经不住这样,我们平等而行就好!” 进了夹山寺,我们正行走在九曲桥上,一只雏鸟突然从树下掉到了池水中,他急忙要我们想办法把他从水中捞起。他亲手擦去雏鸟身上的水后,将它放生。
余先生放飞雏鸟。后中打伞女为湖南文理学院研究余先生的教师(名字记不清了)
(后中打伞者为文理学院文学郭虹教授)
他的善,还体现在对工作的一丝不苟和对人的奉献上。连续奔波,几乎没有得到休息的余先生为了把演讲做到最好程度,不顾旅途疲倦,清早就起床修改稿子。因此,他的演讲获得了与会者的高度赞扬,我尤其从中受到了极其可贵的从他亲口传授的茶文化的熏陶。他上午游览夹山回来后,完全可以、也应该休息休息,但他却不休息,而是拿出讲稿,将很多参观夹山的感怀融入其中。他说,中国的英文念法“茶拿”其实就是中国的茶文化影响了西方语言的典型例子;“酒是情人,茶是朋友”,“酒易纵,喝了酒开车就容易出事,而茶则不然,喝茶使人清醒,所以,我怀疑李白喝的那些酒到底是酒还是茶!”“喝咖啡,是先甜后苦,而喝茶,是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为了提高石门人的兴趣,他还在讲稿内加入了大量的石门元素:“石门文化何所有?天赐一本《碧岩录》。”他还说,茶道包含“儒释道”和“德智体”,儒,茶中见德(茶精行简德之人);释,茶中见智;道,茶中见体(健身,情深换骨),充满哲理、通俗易懂的演讲妙语连珠……我想,在一个小小的石门县城做这样的演讲,余先生其实大可不必那样认真,凭他的名声足矣;做这种论坛演讲,他没要一分钱报酬,更没必要去深更半夜还和自己较劲。但余先生却不然,为啥?那就是在先生心中有一个字——“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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