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水河上，两座艳洲水电站
文/陈章善 澧水流经直接以澧字命名的澧县，水面开阔，水色碧绿，这天蓝水碧的地方叫滟洲，滟洲有两座水电站。一座横跨澧水，依偎着彭山，是澧县的国有企业。另一座紧靠澧水北大堤，是新建的股份制水电站。
这座国有电站建在澧水滟洲岛上，全称澧县滟洲水利水电工程管理局，澧县人习惯称呼——艳电。艳电成立，余章贵先生就担任局长，就与艳电结缘 站在艳电大坝上，会让我想到艳电当年建造的艰苦场面，艳电领头人余章贵先生为之付出的面容立刻浮现我眼前，他的一些话语会在我耳旁回响。 艳电工程不是一般的工程，艳电不是一般的电站。 电站工程1976年动工到1998年全部建成投产，施工期历经23年。作为年发电量1.54亿度的水电站，在全国，艳电的建设时间可能是最长的。原因是资金：上面拨一部分，向社会发行债券融资一部分，即使这样，还是因资金奇缺数度下马。这项工程，从毛泽东时代到有特色的社会主义，经历了近10届县政府领导，以至于，每一届县领导站在艳电工程前总皱紧眉头，都曾打过退堂鼓。只因余章贵先生的坚守，省里的和县里的领导被余章贵先生的精神感动，艳电工程在风雨飘摇的岁月和开开停停的施工中熬过了漫长的23个春秋。 据说，每到关键时刻，余章贵先生总是力排众议，总在最困难的时候，邀上县领导从省里喊来急渡难关的资金。 最关键的时刻，澧县机关团体的干部、澧县的国企员工，大都购买过艳电发行的债券。 余章贵先生与我是首届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同学，晚上，我们常在县工会职校听课，总在一起参加一年两度的考试，又在同一天拿到大学颁发的文凭。因此，我们就多了分了解，见面就会多一分话题。其实，他完全可以去电大或到大学直接读书，我觉得他这么读是自找苦吃自找难受，他的回答很简单：我离不开艳电。 当时，我认为他把局长的身份看得太重。 首届自学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我与几位文友去艳电采风。余章贵先生和他的艳电团队在县政府招待所办公。当时的艳电在澧县人心中是块难啃的骨头，我的问话也就开门见山。他笑了：与你搞文学差不多，只要坚守，才能写出好作品。 他笑着指指办公桌和墙上的图纸世界：我在工地作了安排，我就不陪你们了。 那时候，滟洲的山没有现在青翠，水没有现在壮阔，没有现在湛蓝剔透；山洼边岩石突兀，山洼间荒草乱石遍地······ 那天风和日丽，我与几位文友傍着正在施工的拦河大坝坝基，蹚着澧水到达南岸。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使我想起了余章贵先生的“只要坚守”。 那天，艳电的雏形难以描绘，只觉是人的海洋，钢筋水泥的世界。南岸，荒塌连着荒山。 此后十来年，我两次见到余章贵先生。一次在长沙邂逅，他面容疲惫，略显憔悴。你好忙？没办法，资产要重组，2亿多的包袱拖不起呀！这就是我们的交谈。我知道，艳电正在上马，原有的债务大，需要的资金更大，他带着他的团队，不停地东奔西跑，不停地靠财政拨一部分，向银行贷一部分，向社会发行一部分债券，还找上面减免一部分······功夫不负艳电人，没几年，艳电竟名正言顺的轻装上了阵。 还一次在澧县街头相遇，他脸上阳光多了。我问及，才知道全省8000万元的水电投资，艳电就拿了1000万。 还有更牛的，他跑长沙，上京城。两次争价位，将每度电价由两角上升到3角1分。别小看这1角2分，一年下来，数年之内，往后的时光无止境，那可是江河湖海般的效应。 艳电的变化在我眼前，一种不一般的情愫常涌动我心间。 2004年3月的一天，我如约前往艳电。汽车驶到大坝中段，我执意下车徒步。我站在大坝上，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细细欣赏着艳电的水上工程：分流大坝直指江心，将江水辟为两半，不远处是船闸，过往船只不再行走艰难，艄公不再喊着艰辛的号子；船闸近旁是发电机房，那是艳电的心脏。遥望着水随人意的壮观画面，便有一种感触在心底呐喊：自古以来，澧水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壮阔？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温顺碧蓝？ 激情伴着我行进在通往艳电小区的马路上。 马路平坦，绿树成荫，小鸟轻唱，澧水从发电机房下喷出，再缓缓流向远方。艳电是幅画，我在画中走。 那天，余章贵先生首次与我以艳电为主题作了深度交谈。 我们再次站在大坝上，极目澧水东去，共同回忆着澧水岸边曾经“一公交二财贸”的辉煌：两岸的过去不再，却仍然历历在心—— 20世纪90年代前后，大坝两端是澧县火红的工业区：南岸乔家河，座落着烟囱高耸的澧县氮肥厂，艳电工程指挥部。北岸，顺着现今气势磅礴的“恒大”“运达”东看，依次排列着颇具规模的轧花厂、农机厂、汽修厂、搬运公司车队、航运公司；再往城里延伸，再翻开当年澧县人心头的工业史，还有响当当的金罗冷库、棉机厂、纺织厂、缸套厂、电机厂、刨花板厂、糖厂、酒厂、石灰矿、铁矿、煤矿、水泥厂、印刷厂、丝绸厂、内衣厂；作为乡镇企业，风风光光的有澧州啤酒厂、面粉厂、八一机械厂、卫华电器厂、无线电厂、珍珠瓷砖厂、城关冷冻厂、城关大修厂······再顺着兰江闸往东，是财贸战线的八大公司：木材、农机、金属、五交化、副食、肉食、土产、石煤。 当年的工业辉煌带来电荒，限电拉闸是常态，艳电工地热火朝天。 现在，这些国企和集体企业绝大部分消失，当时的产业大军成了“从头再来”的“遭殃军”。唯艳电和大坝还属于国有；唯澧州啤酒厂领头人李开喜经受了“关、停、并、转”的考验，30多年磨砺出“国人重啤”；唯澧县面粉厂厂长谭少奇执着20年，才佐证了并非卖掉集体财产是企业生存的唯一。 以后，我看到艳电人脸上的阳光，总会想到至今仍缠绕在当年产业大军身上的阴云。 曾几度，有人撺掇艳电深度开发，其实是盯上了大坝内的清泉，看上了艳电这块肥肉。官方也曾有人数次劝说余章贵先生卖掉艳电，免得背着包袱找麻烦。 当时，常德已有两座与艳电同规模的水电站以1.2亿元人民币被贱卖。 余章贵先生心里无法以同样的价位论艳电，他算了笔账；艳电是澧县人民23年的心血铸就，卖掉艳电无法向人民交代；艳电500多员工的饭碗也可能没有了着落，每年县里还会减少300万元的财政收入；还有艳电工业区的资产，仅从深圳引进的嘉业达高科技公司，年产值就有5000万元，总资产也有5000万元（艳电占资三分之一）······都会随着艳电的流失而逐渐消失。 何况，艳电凝聚着余章贵先生一辈子的爱，这爱已经嵌到了骨子里，融进了血液中，无法割舍。 对于劝卖艳电，余章贵先生笑着说：我没这个权力！ 每当艳电处于历史转折的重大关头，艳电的带头人余章贵先生顶住了压力，顶住了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以对艳电的挚爱和坚守承担了“逆流”而行的后果。不仅如此，他在离休之前，带着艳电人，在坚守的国有阵地上，以全新的股份制形式，在艳电大坝的北岸，又新建了一座水力发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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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8 12:05: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