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铿《游始兴道馆》校注与解读

涔阳老客

  游始兴道馆

紫台高不极①，清谿千仞余②。

坛边逢药铫，洞里阅仙书。

庭舞经乘鹤，池游被控鱼③。

稍昏蕙叶敛④，欲暝槿花疎。

徒教斧柯烂⑤，会自不凌虚。

[题解]
始兴，三国吴永安六年（263）置始兴县，以境内有始兴水而名，治所在今广东省始兴县西北；甘露元年（265）分桂阳郡南部都尉置始兴郡，属荆州。南齐属湘州。齐、陈时治所在曲江县（今广东省韶关市东南莲花岭下）。辖境相当今广东清远、佛冈、翁源以北地区。始兴道馆当在始兴县。道馆，道教人士修道的场所，后亦称道观。此诗盖作于阴铿南下投萧勃途中。见前《渡青草湖》题解。
[异文]
①不，《本集》《六朝诗集》作下。②谿，《艺文类聚》《六朝诗集》《初学记》《文苑英华》《锦绣万花谷》《诗渊》《山堂肆考》《石仓历代诗选》作溪。③控，《文苑英华》《诗渊》作擢，《文苑英华》注云：一作控。④蕙，《文苑英华》《锦绣万花谷》《初学记》作薤，明本同。⑤教，《艺文类聚》作交。
[注释]
1.紫台高不极：紫台，道家称神仙所居。元王旭《木兰花慢·扬州寿瓜而夹士常》：“悠悠紫台归路，……何如平地神仙。”又指帝王居处。唐钱起《送张中丞赴桂州》：“紫台初下诏”。极，最高处、顶点。不极，形容很高。
2.清谿：《广雅》：谿，谷也。亦通溪。但此处不当作溪，因云“千仞余”，极言其高，是谓山，非溪。
3.仞：古代计量单位，周时七尺或八尺为一仞。
4.坛边逢药铫：坛：古代祭天的高台，僧道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铫，古代煎药或烧水用的器具，形状像比较高的壶，口大有盖，旁边有柄。此处指道教炼丹所用器具。
5.经乘鹤：用王子乔得道乘鹤事。汉刘向《列仙传·王子乔》：“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凰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三十余年后求之于山上，见恒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巅。至时，果乘白鹤驻山头，望之不得到，举手谢时人，数日而去”。被控鱼：用琴高乘赤色鲤鱼事。《列仙传·琴高》：“琴高者，赵人也。以鼓琴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涓子、彭祖，均时谓仙人）之术。浮游冀州涿郡之间二百余年，后辞入涿水中。取龙子与诸弟子期曰：皆洁斋待于水旁设祠。果乘赤鲤来，出坐祠中，旦有万人观之。留一月余，复入水去。”
6.蕙叶：蕙，一种香草，兰科多年生草本，今称佩兰。《屈原·离骚》：“予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蕙质，比喻女子高洁的品德。槿花：木槿花。锦葵科木槿属植物木槿的花，颜色鲜艳。
7.徒教：徒，徒然，白白地。如徒劳无益。徒教，白白地让。斧柯烂：用晋王质入山伐木观棋事。南朝梁任昉《述异记》云:“信安郡有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烂尽。既归，无复时人。”斧柯，斧子的柄。
8.会自：犹应当。凌虚：凌，上升；虚，虚空，即天空。此处指升仙。
[解读]
这是一首记游诗。首联先从大处落笔，写道馆坐落在高高的山巅之上，道宫也就显得那么高不可及。随着作者进入道馆，诗笔渐次展开。祭祀神仙的高台、道士炼丹的药铫、记载道家故事的仙书，一一展现在作者的眼前。这些物件引起作者对道家生活的向往。当年王子乔升仙乘鹤是多么自由！琴高入水驾鱼是多么惬意！作者在这道馆里流连不去，直到天色“稍昏”“欲瞑”，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临了还感叹当年入山伐木的王质，徒然在仙界中呆到斧柯烂，却又回到家乡，何不凌虚成仙而去呢？这首诗委婉地表达了阴铿身处乱世，前途未卜，思欲归隐佛道的愁绪。会自不凌虚，有人据“会自”作应当解，认为此句是主张不要升仙，则阴铿登上高高的山巅去访道馆就很难理解，而且诗中对道教诸多物件的兴趣，在道馆流连至黄昏也不好解释。故而根据“徒教”句解释为阴铿对王质没能把握成仙得道的机会而婉惜，末句似应以问句作结。
[译文]
高山之巅的道宫啊，如此高不可及。祭坛边陈放着炼丹的药铫，洞穴里陈列着翻阅过的仙书。王子乔乘坐过的白鹤正在庭院里起舞，琴高驾驶过的赤鲤还在池中游弋。蕙叶在黄昏中收敛，槿花在落日下稀疏。王质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怎不趁机升上空中的仙居？
[集评]
唐陆龟蒙《笠泽丛书》卷五《幽居赋》：“阴铿药铫，披晓幌以皆来；徐邈酒枪，拥寒炉而必出。”
明陆时雍《古诗镜》卷二五：“亭舞经乘鹤，池游被控鱼”，天然色相。
清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卷二九收录此诗，末评曰：语必作致。犹是鱼鹤加“被控”“经乘”字，自有致，结亦警。

寒儒

当年王子乔升仙乘鹤是多么自由！王子乔，王氏始祖也。

寒儒

阴铿学识渊博，什么都知道。

夏应运

欣赏佳作，为您点赞。

夏应运

欣赏佳作，好文章，为您点赞。

涔阳老客

阴铿“博涉史传”，绝非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