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铿《赋咏得神仙》校注与解读

涔阳老客

赋咏得神仙

罗浮银是殿，瀛洲玉作堂。

朝游云暂起，夕饵菊恒香。

聊持履成燕，戏以石为羊。

洪崖与松子①，乘羽就周王。

[题解]
    《本集》《六朝诗集》作咏得神仙，《艺文类聚》作赋咏得神仙。得神仙，指道家修道成仙。或谓诗题当作“赋得咏神仙”，亦可。陈阮卓有《赋得咏风》诗，江总有《赋咏得琴》诗，似后有“得”则省前者。赋得，凡摘取古人成句为诗题，题首多冠以“赋得”二字。如南朝梁元帝有《赋得兰泽多芳草》一诗。科举时代的试帖诗，因试题多取成句，故题前均有“赋得”二字，如唐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亦应用于应制之作及诗人集会分题。后遂将"赋得"视为一种诗体。即景赋诗者也往往以"赋得"为题。
[异文]
①崖，《六朝诗集》《古诗纪》作厓，崖古字。
[注释]
1.罗浮：山名。在广东省东江北岸，增城、博罗、河源等县之间。风景优美，为粤中游览胜地。晋葛洪曾在此山修道，道教称为“第七洞天”。银是殿，即以白银为宫殿。
2.瀛洲：东海中的仙山。《史记·秦始皇本纪》：“徐市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汉书·郊祀志》云：“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去人不远。……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此二句本此。玉作堂，美玉筑成的殿堂。
3.朝游云暂起，夕饵菊恒香：谓神仙们早晨驾云游览，晚上以菊花为食。
4.聊持履成燕：聊，姑且。履，鞋。《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百三十五引《香案牍》：“鲍靓与葛稚川善，每来，门无车马，独双燕往还。或怪而网之，则双履也。”
5.戏以石为羊：戏，游戏而为之。晋葛洪撰《神仙传》卷二“皇初平”：年十五而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忽然，不复念家。其兄初起（初平兄名）入山索初平，历年不能得见。后在市中，有道士善卜，乃问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今四十余年，不知生死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名初平，是卿弟非耶？”初起闻之，惊喜，即随道士去寻求，果得相见，兄弟悲喜。因问弟曰：“羊皆何在？”初平曰：“羊近在山东。”初起往视，了不见羊，但见白石无数，还谓初平曰：“山东无羊也。”初平曰：“羊在耳，但兄自不见之。”初平便乃俱往看之。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
6.洪崖、松子：俱为古时仙人。《说郛》卷三十收宋张淏《云谷杂记》，其“二洪崖先生”：洪崖先生有二。其一，三皇时伶伦（传说为黄帝大臣）得仙者，号洪崖。《神仙传》：卫叔卿与数人博戏于华山石上，其子度世曰：不审与父并坐者谁也？卿曰：洪崖先生，许由巢父耳。郭璞诗“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即此是也。其一，唐有张氲，亦号洪崖先生。按本传及豫章职方乘云，氲，晋州神山县人，隐姑射山。开元七年，召至长安，见玄宗于湛露殿。十六年，洪州大疫，氲至施药，病者立愈。……豫章有洪崖庵。又有“二赤松”：赤松子有二。其一神农时为雨师，服水玉，能入火不烧。即张子房（西汉张良字）愿从之游者也。其一则晋之黄初平。尝牧羊，忽为一道士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后服松脂、茯苓成仙。易姓为赤，曰赤松子，即叱石为羊者。
7.乘羽就周王：羽，代指有羽毛的鸟类。古代传说中仙人多乘鹤。就周王，见周王。周王指周穆王，名姬满，西周第五位君主。他曾乘八匹骏马会西王母，常遨游八极，与仙人游。
[解读]
    此诗句句用典，足见其“博涉史传”绝非浪得虚名。尤其在“赋得”这种临场作诗的情况下，若非平素博闻强记不能如此。首联“罗浮银是殿，瀛洲玉作堂”，仅通过仙界建筑的奢华就引起人们的向往。对照现实中人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生死难测，更激起人们对仙境的憧憬。古代仙界故事繁多，当与社会现实密不可分。颔联写仙人不同一般的生活，自由而飘逸，逗人心向往之，无意之中把屈原幻想的悠游自在的生活联系了起来。“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那是多么随心、萧散的境界！颈联“聊持履成燕，戏以石为羊”，写仙人无所不能的神力，寄托人们对自由掌握自己生活的期望。现实中无奈之处太多，何日能像仙人们这样随心所欲呢？尾联想象上古洪崖先生和赤松子乘鹤见周穆王，面对当下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的时代，表达对周穆王时期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生活的歆羡与向往。史载，周穆王在位五十五年，是西周在位时间最长的君王。其统治时期，“民有所养，四夷宾服”，是难得的盛世。古代仙界传说是社会现实的曲折反映。现实生活中不能得到的，只好通过幻想实现。从这个角度讲，此诗自有一定社会意义。与阴铿同在候安都府中为宾客的张正见也有两首《神仙篇》，与阴铿这首一比较，简直就霄壤之别。

日月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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涔阳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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