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夜袭王家厂
王宏发将侦察到的情况向军部详细汇报，又把在锅上画出的王家厂兵力部署图一一讲解，最后说:“罗效之的团防部署，火力比较集中，队伍也算厉害，不太容易打。恐怕要采取‘赶狗不逼角’的办法，给他们留条退路，紧赶猛追才可取胜。”
贺龙知道这些情况后，当晚带领部队，由汤家坪驻地出发，再次秘密突袭王家厂。半夜时分，红四军部队从王家厂北、西、南三面，悄悄地团团包围住王家厂，留出东向大堰垱的一条出街口，诱敌人出逃。红四军挨到清晨四点，敌人正做好梦之时，突然枪炮声大作，又在镇三方烧起冲天火光。罗效之从睡梦中起来，慌乱指挥迎战，但那些团防兵痞，一发现有可逃之路，顾不得罗效之鸣枪警告，立即落荒而窜，你推我踏溜出东街。红四军则步步紧追，节节堵截，一直追杀到天明，三、四百人的团防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死伤难数。剩下残兵败将，拥着罗效之跑向大堰垱团防局去了。
一夜打下来，罗效之团防队伍从王家厂彻底消失。红四军打扫战场，自己虽有数十人挂彩受伤，但基本无大碍，还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和军需物资。特别是一早起来，王家厂市民发现，离开半年多的贺龙部队又回来了，男女老少欢呼喜迎，热情送茶送水，一片军民同乐的欢庆鼓舞。红四军指战员，则利用战争间歇时间共民情高涨，指导和帮助开展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运动，还接纳了不少青壮年加入红军。
贺龙带着红四军再次突袭王家厂时，考虑到王宏发这个“锅贩子”去过王家厂，让敌人看见了，今后当探子不方便，就要王绕道到闸口，等候部队归来。第二天，王宏发赶到闸口，听说罗效之的队伍当真厉害，但红四军还是打得罗效之灰溜溜逃窜，非常高兴，觉得当个侦察员也蛮有意思。
贺龙来到清水湾
红四军突袭王家厂、罗效之逃窜大堰垱，湘鄂两省联防指挥部听到消息，又迅速组织新军力，企图在澧县、石门边界地区围歼贺龙。王宏发依然挑着锅，在闸口等到红四军部队后，随大队伍经火连坡、边山河、天心堰，一路急速回撤，半夜到达五峰船山坪。船山坪前面是南河，过河后爬二里多山坡，就是枫香坪。南河有十几米宽，两岸飞壁陡岩，水流湍急，河上仅有一座一尺来宽的独木桥，可以通行。大队伍走近桥头，前面突然停步不进。原来是贺龙的乘马死活不肯过桥，把路堵住了。马夫只好牵马绕道，从下游曲尺河过河，队伍才得继续前行。
借着月光，王宏发小心翼翼地过了桥。这时，坐在北岸桥头休息的一个年轻战士扶一个年约三、四十岁的大个子站起来。战士朝王宏发招手说:“同志，快来帮扶一把。”王当时猜大概是病员吧？赶忙放下锅挑子，上前扶住大个子一只臂膀。年轻战士侧头努嘴，悄声说:“这是贺军长！”他就是贺龙？借着月光，王宏发好奇一再地打量，只见贺龙军长蓄着短胡子，穿着旧军衣，脚蹬草鞋，面容显得十分疲惫。后来得知，这年轻战士姓贺，是军长警卫员。王宏发吃惊中，和警卫员扶着军长，顺着山路向上爬。军长的手心发烫，象一团火，头上冒着汗珠，一步一喘。尽管大部分重量都落在王和警卫员身上，他两腿仍象挪不动似的，每爬一步都十分吃力。后来，警卫员才告诉王，军长前几天行军，淋雨受过风寒。王家厂战斗打响时，已两天没睡觉；现在是又病又累。看着贺龙军长都成这样了，王宏发和警卫员心里很着急，巴不得早点宿营，让军长好好休息一下。不想贺军长知道王就是卖锅郎侦察兵后，特地用滚烫的手摸着王的头，直夸“你这锅贩子生意做得好”！
等到爬上枫香坪，二人把贺军长扶在路边石头坐下休息，王宏发立即转身下山，把锅担子挑上来，随部队继续前进。王心里想，我这锅贩子生意还要做得更好些，才免得贺龙军长和红军战友遭苦难啊！
天渐渐亮，太阳升到一竹竿子高时，部队来到五峰清水湾。这是个偏僻的小山村，周围高山蔽天，一条清清小溪村中流过，溪上有座小木桥，桥两头散住着十几户人家。部队还未走近村子，山上几个放牛娃突然大喊:“不好啦，兵来啦，快跑呀！顿时湾里乱成一团，群众纷纷向山里逃亡，看来，老百姓把红四军当成土匪团防了。
王宏发一行十几人，随着贺龙进了清水湾，一连走了几户人家，家家空无一人。最后，总算在木桥西头的一个茅屋里，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妈，站在门口惊恐不安。军长在茅屋门前下马、十分和气地说:“伯娘，我们借你屋住一下……”军长累坏了，声音带尾子，大妈很害怕，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总，你看我这哪有屋住，这么点屋……住不下。”军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就在你阶沿蹲一下也好。”说完，一屁股坐在屋檐台阶上，掏出旱烟袋，装烟叶点火，叭哒、叭哒地抽。大妈感到奇怪，愣了一会，转身进里屋。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大家又累又困，都在屋外找地方坐、躺，有的倒地呼呼睡去。这时，军部负责号房子的副官来向军长报告，说湾子里老百姓都跑了，准备让部队先住进群众屋里再说。军长一听，大声说:“群众不回来，谁也不准进屋。”
时间慢慢地过去，转眼日头已升得老高。大妈隔一会到门口看一下，转身又进去。军长背靠墙坐着，脸色蜡黄，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好象一点也不急。约摸一二个钟头，大妈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住。屋里窄得很，不恭敬。”军长站起来说:“伯娘，打扰了。”大家进屋后，才明白大妈为什么没跑。原来，大妈前三天得了孙子，儿媳妇正坐月子。
军长一进堂屋就叫警卫员给找块门板。警卫员借到一块门板，刚往堂屋一放，还没支板凳，军长就倒在门板上，连草鞋都没脱。看着军长又病又累的样子，大家心里一阵难过。警卫员赶紧请医生。过一会，大妈在侧屋里收拾出一张床，对军长说:“这位大哥，我看你象有病的哟，到里屋床上睡吧。”军长说:“睡门板睡惯了，不用床了。”大妈劝了几次，军长就是不进去。后来，王宏发找来两条板凳，才给军长搁了个铺。
稀奇之事变平常
大家问大妈，怎么部队一来，湾里人都跑了？大妈叹口气说:“唉，这年头，不是兵来抢，就是匪来夺，人都吓酥了胆。前两个月，罗棒棒(即罗效之)团防来打搜索，赶牛牵羊，见东西就抢，还说湾里的苏大哥私通贺龙队伍，把他全家六口人都杀绝了。你们一来，湾里人又以为罗棒棒队伍回来了，就都跑哒。我要不是屋里有月母子，早也跑了。落后，见你们歇处要借，待老百姓文明又和气，没答应你们进屋，连半句恶语都没得，才晓得不是罗棒棒的队伍。”说完，大妈就去山上喊儿子、喊邻居亲友去了。
经大妈山里一宣传，一传十，十传百，清水湾的群众都放心回村来，部队这才有了屋子住。当天，部队医生来了好几趟，给贺龙看病抓药。挎手枪的干部进进出出也不少。开饭时，饭菜是从附近部队露营灶端来的苞谷饭、豆腐汤。贺龙只喝了点豆腐汤，在堂屋的苞谷壳上睡了。军长叫警卫员从马子里拿出一盏桐油灯和一本书他半躺在门板，一边抽烟，一边看书。
部队驻在清水湾，贺龙反复交代要严守纪律，不许随便打扰老百姓。还要王宏发依然装扮成卖锅郎，到各处打听军纪军风情况。王跑了一路，只听家家户户都说贺龙的队伍好。贺龙又要王宏发到早几天行军路过的地方查查。一天，王来到界碑村，听到老百姓正疯传一件稀奇事：界碑有家中药铺，部队打王家厂的第二天早晨，贺龙部队到界碑时，药铺老板不知来了什么队伍，吓得门都没锁就跑了。部队带有伤员，正缺药，进去把药都收了。哪个药屉子里拿出多少药，就写张条子、按价付款，放进多少钱。部队走后，老板回来一清，以钱抵药，不仅没亏本，反而赚了。药铺老板感动地对人说:“这真是个稀奇事。”王宏发回来，汇报这件稀奇事，贺龙说：“我们红军，就是要使这类稀奇事，变得一点也不稀奇，才能显出红军的本色。”贺龙的话，使每一个红军战士都深信不疑。
发表于 2021-9-2 15:49: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