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篇：浩气千秋
画外音：1913年3月，宋教仁在上海遇害，孙中山决定发动了“二次革命”，推翻袁世凯的独裁统治。蒋翊武拒绝了袁世凯的诱惑，成为了湖南“二次革命”的旗手，敦促湖南都督谭延闿宣布湖南独立，兴兵讨袁。蒋公亲任“鄂豫招抚使”组织革命队伍，被袁世凯饬令通缉，不幸在江西全州被捕。囚室中，刑场上，蒋翊武视死如归，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书写了他人生最璀璨的一笔，时年二十八岁。
时间：“二次革命”时期。
地点：湖南、广西。
人物：蒋翊武——时任中华民国鄂豫招抚使。
孙 武——时任参议院参政。
刘玉珍——蒋翊武之妻。
谭延闿——时任湖南都督。
蒋 母——蒋翊武之母。
刘玉琴——刘玉珍之妹。
林修梅——时任岳州要塞司令。林伯渠的堂兄。
林伯渠——时任岳州要塞司令参谋。
陈炳焜——桂系陆军第一师师长，后兼任桂林镇守使。
［1913年春。
［澧州。小街溢满豆腐香。
［蒋翊武担着豆腐挑子上。
蒋翊武 （唱）总司令挑豆腐沿街叫卖，
家乡山家乡水总在心怀。
［幕内声：“总司令，你怎么卖起豆腐来了？”
蒋翊武 回家探亲，子承父业。
（唱）适才间得密报局势生变，
不由人万种忧思上心来：
宋教仁蒙难上海遭暗害，
袁世凯背叛革命摊了牌；
耳边厢已听得战鼓擂响，
安顿好怀孕妻再上点将台。
［刘氏姊妹偕蒋母上。
刘玉珍 翊武，回来了？快歇歇。 （伸手去接挑子）
蒋 母 放下。放下。你有孕在身，千万莫动了胎气。
刘玉珍 娘，我哪有那么金贵。
蒋 母 我的儿媳妇，那就是金贵得很哩！哈哈。
蒋翊武 娘，今天卖了一百八十文。（交铜钱）
蒋 母 好好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硬要帮
我去卖豆腐。
蒋翊武 娘，这么多年，你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歇几天？
刘玉琴 亲妈，姐夫这是孝顺您。
蒋 母 孝顺。孝顺。快进去。我给你把茶都泡好了。（偕刘玉琴
挑担下）
蒋翊武 玉珍，
刘玉珍 （关切地）翊武，有事？
蒋翊武 “善后借款”风波未平，宋教仁又惨遭不幸……我已接到密报。孙中山决定发动“二次革命”，兴兵讨袁。看来，我不能等你分娩了。
刘玉珍 你放心去吧。
［孙武及随从上。
孙 武 哎呀，翊武呀，“采菊东篱下”，你好悠闲啊！
蒋翊武 （意外地）孙武？你这个袁大总统的高等顾问，怎么跑到
我这穷乡僻壤来了？
孙 武 哎呀，君命难违呀。（示意随从递上公文和徽章）
［刘玉珍下。
蒋翊武 （看了看）呵。袁大总统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
孙 武 是呀。聘你为高等军事顾问，授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另
外，还加授勋二位，这可是至高的奖赏啊！
蒋翊武 哼。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条精美的狗链子。（随手扔
在地上）
孙 武 （唱）翊武不要气太盛，
你是民国的大功臣。
大总统未曾忘记你，
好歹也算是滴水恩。
革命的成果共分享，
说成是“狗链子”太难听。
常言道：“宁做太平犬”，
你我也“不做乱世人”。
蒋翊武 （唱）听罢了孙顾问这番高论，
才知道你我已不是同路人。
创民国“三民主义”是根本，
革命成果要惠及全国人民。
袁世凯搞独裁背叛革命，
我岂能置若罔闻独善其身？
你告诉他：若再不改邪归正，
定将他狗头颅，
——悬挂在北京大前门！
孙 武 （语塞）这，这我就不好说话了呀。告辞。告辞。
蒋翊武 （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不——送！
孙 武 （旁白）哼。不识抬举！ （悻悻然，下）
［刘氏姊妹搀扶着蒋母同上。
蒋翊武 （心情复杂）娘。
蒋 母 儿子，娘知道，你又要走了。
蒋翊武 娘，儿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几时回程。不能膝下尽孝了。蒋 母 为娘尽孝是小德，为国尽忠才是大德！自古忠孝难两全。
这个道理，娘懂！
（唱）我的儿如今是国家的人，
娘不会拖后腿公私不分；
家中事有娘在你无须过问，
侍媳妇哺孙孙再累也开心。
也难免牵挂儿思念无尽，
娘自会消烦解闷找事情：
白日里倚柴门想见儿身影，
入夜来望星空轻唤儿乳名，
你儿时的破衣服，娘找来补一补，
你扔下的旧鞋垫，娘再去缝几针……
娘与儿千里外心心相印，
儿总在娘身边相伴相亲。
刘玉珍 （感动地）娘！
蒋 母 媳妇，不许哭！男人出行，要笑脸相送，也免得他多一份
牵挂。
刘玉珍 娘，我……不哭。
蒋翊武 （唱）老母亲一席话感人至深，
倒叫儿更难舍母子之情。
好妻子代翊武多行孝顺，
刘玉珍 （唱）我定会好好孝敬老娘亲！
蒋翊武 娘，儿誓志杀贼，保障共和，否则不生还也！今日一别，
或成永诀。娘的养育之恩，儿今生无以回报，儿给娘……
告罪了！ （一膝长跪）
蒋 母 （紧紧地抱住他）好儿子——！
［切 光。
［1913年夏。
［湖南都督府。武堂不乏书卷气。
谭延闿 嗨！伤脑筋！
（念）宋教仁死于非命，
孙中山号令兴兵，
袁世凯势头正劲，
谭延闿大伤脑筋！
两条船儿都不稳，
唯有明哲能保身；
（唱）“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任尔“纷纷”复“纷纷”。
副 官 （上）大人，蒋翊武求见。
谭延闿 他到底还是来了。
副 官 大人神机妙算。
谭延闿 他这次来，定是要我宣布湖南独立，兴兵反袁。
副 官 此事确有风险。
谭延闿 （思索片刻）来。替我备好纸墨。（佯装写字）
副 官 大人，您见还是不见？
谭延闿 废话。堂堂总司令，我敢不见？（暗示他配合）
副 官 （会意）有请蒋先生。（下）
［蒋翊武上。
蒋翊武 延闿兄不愧为民国颜体第一人。虽戎马倥偬，也不辍修炼。
谭延闿 翊武见笑了。什么第一人。你看，这个圆满的“圆”字，
我就怎么写也写它不圆满。
（唱）一个“圆”字写不圆，
蒋翊武 （唱）他在给我画圈圈；
谭延闿 （唱）他若无有万全策，
免开尊口莫进言。
蒋翊武 （淡淡一笑）我来试试？
谭延闿 好好好。谢贤弟不吝赐教。
蒋翊武 （一挥而就）
谭延闿 袁？
蒋翊武 你这个“圆”是圆满的圆；我这个“袁”是袁世凯的袁。
都督不先写这个“袁”，恐怕就难得写好那个“圆”。
谭延闿 怎么讲？
蒋翊武 （唱）袁世凯触发了天下民怨，
谭都督却不吐金玉良言；
何去何从天下看，
莫叫此“圆”变彼“袁”！
谭延闿 呵呵。翊武给我拆字算命来了。喝茶。喝茶。咦？翊武你
喝什么茶？
蒋翊武 都督你有什么茶？
谭延闿 茶倒是有几种，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唱）“西湖龙井”井水深，
险象环生看不清；
蒋翊武 （唱） 登高能穷千里目，
翘首擒龙伏虎人。
谭延闿 （唱）“君山银针”细又轻，
无力支天有自明，
蒋翊武 （唱） 位高权重好行令，
风动潇湘满洞庭。
谭延闿 （唱）“云南普洱”“铁观音”，
慢泡细品体味深；
蒋翊武 （唱） 我就喝碗白开水，
要见你的真性情！
谭延闿 有话坐下说。（想了想，让出太师椅）总司令请上座。
蒋翊武 （旁唱）谭延闿不愧有“甘草”之称，
为人圆滑城府深。
让座是向我显身份……
谭延闿 （旁唱）平民干政要知重轻。
蒋翊武 哈哈。延闿兄取笑了。都督的宝座，我岂敢僭越。
谭延闿 （暗自一笑，大声地）看座。
［副官提一把农家小板凳上。
副 官 先生请坐。
蒋翊武 哈哈。好客气！（用脚挑起小板凳，随意把玩）
（唱）谭都督大可不必来提醒，
我自知到底几两和几斤。
往日虽是总司令，
如今赋闲是草民。
今日替三湘父老来请命，
小板凳也要过问大事情！
（跃上书案，将小板凳置于桌面，端坐其上）
谭延闿 （尴尬万分）翊武误会了。误会了。
蒋翊武 谭延闿，我是山野村夫，你是前清翰林。谈书法，论茶道，
我不如你；排座次，拼资历，我不及你。今天我就替三湘
父老问你三句话，如蒙不弃，请如实道来。
谭延闿 翊武请讲。
蒋翊武 你如今还是不是革命党人？
谭延闿 自然是。
蒋翊武 你现在是否还承认孙中山？
谭延闿 自然认。
蒋翊武 你心中是否还信仰共和与民主？
谭延闿 自然信。
蒋翊武 （一跃而下）好！有这三个自然，你自然就应通电独立，
起兵讨袁。
谭延闿 唉。翊武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可眼下我势单力薄，仓促
起事，恐怕一击即溃，适得其反啊。
蒋翊武 延闿兄不必担心。我虽已去职赋闲，可人脉还在，旧部尚
存。只要你诚心举事，我即刻北上，招集人马，助你成功。
谭延闿 好。那就请翊武屈就鄂豫招抚使一职，便宜行事。
蒋翊武 谢延闿兄深明大义。
谭延闿 嗨！我是被你逼上梁山啊！
［二人相视大笑。
［切 光。
发表于 2021-10-14 10:07: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