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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是最可爱的人”——记常德档案里的初心
我第一次转发他人文章，因为需要完善我十二年前的一篇相关拙作。
戴笃伯同志一直是我崇拜的英雄和学习的楷模。读高小时，他和雷锋同时激励我做德才兼备的好学生。读中学时，知道他就是《谁是最可爱的人》文中的英雄，心中树立起他的高大形象。1985年，我在常德地区供销社任职，居然成了英雄的同事，除了工作上的联系，还亲自组织调查撰写过戴笃伯同志在全省巡回团报告的发言稿子，有缘近距离感受到戴笃伯同志的高尚人格和善德精神。
戴笃伯同志逝世后，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去了汉寿县档案馆，浏览了关于他的85卷档案，又一次被他震撼，于是我撰写了 长篇通讯《魏巍笔下最可爱的人戴笃伯》，先后发表在《湘潮》和《武陵古今》省、市两级权威文史期刊上，并收录在散文集《善德鉴》（中国文联出版社2013年出版）
戴笃伯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19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20岁赴朝作战，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五次身负重伤，被授予“一等战斗功臣”，著名作家魏巍称他为最可爱的人。1955年，戴笃伯再三谢绝国家安排的疗养照顾，带着“特等残疾军人”的伤残之躯，回到故土汉寿县。他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借助1000度的眼镜和五倍放大镜，顽强学习和工作，在平凡的岗位上，创出了不平凡的业绩，把全部心血和智慧无私地奉献给了农民和他所热爱的事业。
戴笃伯先后被授予湖南省和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供销系统劳动模范、全国商业特级劳动模范、全国自强模范等多种荣誉称号。戴笃伯还是党的十二大、十三大代表。他先后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邓小平、胡耀邦、江泽民、李鹏、朱镕基等党和国家领导接见。1980年9月戴笃伯随团出访朝鲜，受到金日成的接见，并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国旗勋章。
《“你永远是最可爱的人”——记常德档案里的初心》最大的看点是，作者用档案、图片、实物和同事、家人的忆想，来抒写戴笃伯的初心故事，不仅真实性和感染力都很强，而且佐证、补充、丰富了我的拙作《魏巍笔下的最可爱的人戴笃伯》。所以，我连文并图抄录以备用。
“哗哗……”
常德汉寿县档案馆利用部部长蒋文辉摇开面前的档案密集架，淡淡的纸香、淡淡的樟脑味，专属于档案的味道扑面而来。
“都在这儿，86卷档案，144张照片。哦，楼下还有3部专题视频……”
这些珍贵的档案，涵盖了一个叫戴笃伯的汉寿人的一生。
戴笃伯是谁？他是魏巍笔下“最可爱的人”原型人物之一，抗美援朝战争中的“一等战斗功臣”“特等残废军人”，更是“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商业特级劳动模范”。
戴笃伯肖像照
“常德地委：兹介绍肆位同志去你处。”1955年2月1日，中共湖南省直属机关委员会给常德地委开了一张中国共产党党员关系介绍信，里面赫然出现戴笃伯的名字。根据时间推算，正是戴笃伯主动申请从湖南荣军学校回到地方工作的那一年。
中国共产党党员关系介绍信
“这不正是档案里的初心吗！”这张泛黄的介绍信原件，让我们激动不已。
的确，如果不是它，戴笃伯从战火硝烟的朝鲜战场转战商业战场的后面几十年的故事都无从讲起。
“我的战友们牺牲了，骨灰都没回来，我有幸活下来了，就要多做点事!”
1955年2月春寒料峭的一天，24岁的戴笃伯手持中国共产党党员关系介绍信，出现在常德地委的办公室。他的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镜片，右眼是假眼，左眼仅有一点光感。
戴笃伯原本有双明亮的眼睛。20岁走上朝鲜战场，碰到的第一次战斗就是志愿军入朝以来打得最残酷的战役之一——飞虎山战斗；1952年，他在394.8高地战斗中，连续5次负伤，眼睛打瞎了，右腿打断了，身上还有数十处伤痕，被评为“特等残废军人”。
戴笃伯（右下）战场上负伤
戴笃伯负伤情况
1954 年 12 月，组织上安排他到湖南省荣军学校终身疗养，可他天天吵着闹着要做事，要搞建设。他端着5倍放大镜，在日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只不过失掉了一双眼睛，能让党和人民就这样养活自己一辈子吗？不能，一万个不能！”
就这样，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组织上同意他回到家乡汉寿县，开启了在商业战线上的传奇人生。
1962年，13岁的王建春去汉寿县东方红供销社麻线门市部当学徒时，第一次见到戴笃伯。“他1米78的大个子，声若洪钟，和蔼可亲。如果不是摸索着走路，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今年72岁的他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都很感慨。
也难怪，从戴笃伯的“小跟班”变成忘年交，他这一生都深受戴笃伯的影响。
王建春最记得的是昏黄的灯光下，给戴笃伯读报纸和毛主席著作，这是每晚的必修课。“我只是高小毕业，有些字不认识，他就叫我在他手里比划。我晓得，他是在帮助我学文化呢。”戴笃伯家中，至今还保留着他在世时经常阅读学习的书籍
在王建春的讲述里，戴笃伯是个“学习达人”和“工作狂人”。
一双眼睛看不见，怎么学？一是请别人念，二是与人讨论交流。为了解决写的问题，戴笃伯费劲心思设计了一个写字架，每天苦练二三百字，几个月过去，写字的困难克服了。汉寿县档案馆里至今还保留着他上百本工作笔记和日记，清一色手掌大小的小本子，密密麻麻的字迹。
戴笃伯工作笔记
“生活上他从不接受特殊照顾，不仅学着洗衣服、扫地，还主动要求学‘扎麻’，手掌、虎口被扎得皮破血流，后来练熟了，一天最多能扎上十捆，干得比正常人还多。”王建春说。
汉寿县供销合作联社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办公楼，戴笃伯在这里当一把手多年。王建春领着我们走到前坪，陷入回忆。
“每天早上6点，戴主任就带头把院子打扫干净，组织职工们做广播体操，做完操布置一天的工作。7点半开始办公，一直干到晚上10点，天天加班。”
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每年用三分之一的时间下乡调研，是戴笃伯的常态。“他总说自己有幸活着，就要多干点事。恨不得把一天当作两天用，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
戴笃伯工作场景
也有人说风凉话：“一个残疾人还干这么多，要么是眼不瞎，要么是假积极……”
“呆在荣军学校没这么辛苦，待遇还高很多，你图什么？”王建春有些忿忿不平。
“他们不懂……”
王建春一直记得，戴笃伯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这一生都要为农民多办点事，要把供销社办成为农民服务的中心！”
“建春，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去北京！”
……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
王建春印象最深的是1984年9月，汉寿县10多万亩黄红麻滞销，眼看着全烂在地里。戴笃伯心急如焚，决定带王建春北上求援。
“他是全国劳模，名气大，想直接去找全国供销合作总社领导。领导白天开会，我们就守在他家门口，晚上才当面汇报。”
从总社领导家一出来，两人直奔火车站。戴笃伯生平第一次使用了一点“特权”，“戴主任叫我拿着他的特等残废军人证，弄到一张卧铺票和一张座位票，连夜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湖南。”
“那天凌晨，他从上铺下来时一脚踏空，摔断了3根肋骨，我是听到火车上的广播找王建春，才跑过去，心疼又内疚。”
后来，戴笃伯忍着剧痛，从长沙医院执意回汉寿，一边用跌打损伤的土方子治伤，一边召集人在床边开会；一边拖着病体四处汇报要贷款，一边指挥农民抢收黄红麻，最终成功度过了这次危机。
1985年寒冬的一天晚上，戴笃伯到县城附近村和农民座谈后冒雨回家，尽管有手电照着，有同志扶着，他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清，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突然，一辆汽车从旁边开过，强烈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扶他的同志提防不及，他一下摔进了路边的粪凼里，从头发到脚后跟都糊满了猪屎尿，冷得牙齿像敲梆一样。发烧，头疼，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他不顾家人和同事的强烈反对，带着药依然下乡去了。
戴笃伯就是靠这种拼命精神，几十年如一日，帮助农民致富。“为了农民，他可以不顾一切！”王建春的评价发自内心。
戴笃伯家中悬挂着“为农民服务”的条幅
为农民服务，戴笃伯有自己的一套理念和方法。除了搞体制改革试点，组织兴办麻纺、冶炼、轧花等加工企业，他还狠抓职工教育。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10多年时间，供销社发展很快，但员工素质相对低下，连国家分配的中专生都没几个。戴笃伯率先在湖南供销社系统创建了县供销职工中等专业学校，“开始条件很差，腾出一间仓库做课堂，后来建成了能常年培训200人的固定校舍，全系统80%的职工都在那儿接受长期培训或短期轮训。戴主任还鼓励大家参加电大、函授学习和高等自学考试，考试之前再忙都给你放一周假，考上了还给奖励。”王建春也拿到了大专文凭，“要是没有戴主任的督促，根本搞不下地。”
戴笃伯举办供销系统的各类培训班
在戴笃伯的大力推动下，汉寿供销系统的人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大批年轻人得到学历提升。他们齐心协力，真正把供销社办成了为农民服务的中心。
“秀云，我走了，你要好好生活，我这一辈子都非常感谢你！我的丧事一切从简，不要给组织上添任何麻烦。”
1991年10月，戴笃伯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终于可以全身心地回归家庭。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贪婪”工作，家里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一个瘦弱的肩膀上，那是他在遗书里称“一辈子都非常感谢的人”——他的妻子周秀云。
周秀云今年86岁，街坊邻居都叫她一声“周妈”。她个头不高，满头银发，面对我们的造访，开口就是一句：“老戴吃了一世的亏……”半晌没有再作声。 提起戴笃伯，周秀云掩面哭泣（右一为王建春）
这是上世纪80年代末修建的很普通的两层民房，简单的家具，看得出，这家人过着极其朴素的生活。
“老戴在物质上没有要求。”周秀云记得，戴笃伯一生没什么钱，但每次下乡，上衣口袋都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钱，“他定的规矩，下乡调研只准在食堂吃饭，陪客再多，只准四菜一汤，不准喝酒。每餐饭给半斤粮票2毛钱，饭后压在饭碗下面。”王建春在一旁解释。
周秀云还记得，1962年她生第3个孩子的时候，党支部了解到家里的困难，研究决定补助其20元，“老戴坚决不要，他说困难只是暂时的，可以克服，比我家困难的还很多，补助别的同志去吧。”
还有一次戴笃伯身体抱恙，供销社的同事专门弄了一只鸡给他补身子，“吃饭时，他闻到鸡汤味，反复追问是怎么回事，最后硬是叫我送回去给大伙儿吃。”
“之前家里有亲戚想通过我搞点贷款，岳父就两句话：符合政策的按政策办，不符合政策的请免开尊口。”女婿陈江南已经从银行系统退休，他一直把岳父视为自己的榜样，工作上讲规矩，从来不搞特殊。
戴笃伯一生艰苦朴素、廉洁奉公，最珍视的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魏巍在1989年8月亲笔写给他的条幅——“你永远是最可爱的人”。那一年，魏巍来湖南考察，特意与戴笃伯约在常德见了一面，两位老战友相谈甚欢。
魏巍写下条幅赠予戴笃伯：你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另一样是1980年9月，他随中国人民友好代表团赴朝鲜访问时做的两身衣服，平时根本舍不得穿。2009年2月23日，79岁的戴笃伯走完传奇一生，家人为他穿上此生最喜欢的衣服，送别了他。
来源：常德融媒
作者：肖慧 丁时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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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7 06:00:18
发表于 2021-12-7 06: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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